看着吕挹尘也忽然直挺挺的,七窍涌血,缓缓软倒,那眼中游移不定的光华,也逐渐黯淡下去。
啪!
一只铜制灯架被撞翻在地上,烛泪一地,火光翕动。
厅中凄厉的哭声压制了万籁呻吟,这才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厮如丧家之犬般夺路奔上厅来,
“老爷,不好了!外面有大队兵马围住了府门!”
“什么?谁!”
吕文祖目眦尽裂,丧子之痛撕肝裂胆,哪里还存有理智束缚心中魔障?
他也不听那下人作何回答,只是抢到偏厅,拔了把钢剑,便气势汹汹地阔步出厅。
庆云望着那背影,仿佛瞥见了一尊活闪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将血染素袍,祭儿慰怨灵。
此时若真有谁敢来挡他,想来无论神佛妖魔,他也必是如此一剑斩之。
自然不会有人敢用肉身来挡这煞星。
庭院两廊,屋顶,墙头,早站了层层甲士,
箭并举,
弓满弦。
纵他吕文祖是三头六臂,背插双翅可攀云,也未无法躲过一轮全角度齐射。
他并不怕死,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连冤家是谁都没弄清,就糊里糊涂地做一个冤死鬼,他不忿,他不愿,他不能!
所以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略弓着背,用血红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声,
“谁!是谁!”
“吕文祖!
身为外驻命官,趁龙驾出京,不诏擅来,你可知罪?
还不快快弃械投降,难道想以武犯禁,恃强抗法吗?”
众甲士中,缓缓走出一人,高冠博带,玄袍加身,穿的是一身朝服,便等于表明眼下排场正是朝廷授意的公干。
“高御史?你?怎么是你?”
说罢,便用眼角向后睨去,想看清高树生的态度。
来人名叫高道悦,出身高氏分家,官居当朝御史中尉,有监察朝中大小武官之权。
他见吕文祖如此模样,也不免皱了皱眉,
“接到举报武官的公函,来的不是本官,又应该是哪一个?
职责所在,焉有不来之理?
倒是你吕大夫,缘何私自入京,眼下还落得如此狼狈?”
吕文祖虽然生性粗豪,在官场上也滚爬了不少日子。
他大口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的心跳降速,待激涌向脑海的血液回流了一些,总算略微恢复了些神智。
的确,高道悦虽然围了他的宅子,并不见得是刻意针对他,而是得人举报后的例行公事。
可是自己此番回京非常低调,除了金副官和吕挹尘,就算是宅中下人和宴请的宾客,都是到晚宴时分才知晓的。
高树生他自然信得过,孙祭酒更是人都死了,那帮毛头小子都没有离开吕府一步,哪里有通天本领出去报信。
究竟是谁,设计了这个死局?
他兀自思忖间,埋伏在正厅房顶上的甲士忽然有人哎呦一声,引弦的手指一个没拿捏住,嗖的一声就射出一箭。这一箭虽然没吃满力,歪斜无力地弹落在地上,却是引起了一波连锁反应。许多神经紧绷的弓手以为有了号令,几十只箭嗤嗤破空,皆是劲道十足。
吕文祖忽然翻身一声虎吼,奋力掷出手中长剑,青芒斩处,正是四个年轻人站立的方位。
还是庆云的反应最快,无暇细想,剑锋举,寒光落,雷天大壮,势落惊鸿。
易云大壮利贞,大者正也。
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庆云不通本派招式,这一剑斩出,取大壮正义,上借乾天之力,下应彻地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