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现在后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王奶娘扬手又打了自己一耳光。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没个记性,手痒得偏要去赌钱,结果倒好,中了姜姨娘为自己和夫人精心设下的圈套,一步步的,不只是把自己推到了绝地,还把夫人逼到了万丈深渊里。
现在就算是自己去找夫人,向夫人认错,夫人如果问自己是怎样中了姜姨娘的圈套,自己要怎样向夫人解释呢?王奶娘就是到了现在,还不敢向夫人承认自己赌钱。原本就是被贾母罚过的,现在还去赌,不是死性不改是什么?!这么多年来在孙府里挣来的脸面,就全没了。
王奶娘缩了一下子脖子,不敢往下想。
怎么办?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王奶娘只觉得像生在夹缝里一般,挤压得王奶娘想喘口气,都难于上青天一样。
王奶娘想了又想,忽然跪在房里的地当中,双手合十,眼睛看向窗口的一片乌黑的天幕,口中喃喃念道“老天爷啊,请您睁开眼睛罢,保佑我家夫人罢,保佑她罢,她是个苦命的人呢。”说着,王奶娘的泪水滚滚而落。
几天里,王奶娘都茶饭不思,小翠也只当王奶娘被自己缠住了,心下不舒服,也没多想着。
这一晚,王奶娘和小翠已经睡下了,半夜里,忽然有人狠狠的敲起了房门,小翠因没服过王奶娘给下的药,所以一下子起了来,贴近门,惊异的问道“是谁?”
司竹的声音传了来“小翠,是我,司竹,快开了门来。”
王奶娘本就睡得不踏实,现在她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王奶娘问小翠“是谁啊?”
小翠一边蹬上鞋子,一边回王奶娘的话“是司竹,大概是夫人有要事找我们罢。”
王奶娘身子微一晃,她扶住了身边的椅子,是啊,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小翠并没看到王奶娘的异样,她跑过去开了门,司竹带着几个婆子走进来,见王奶娘也站在后面,冷冷的说道“王奶奶,夫人请您和小翠现在就过去呢,请王奶奶快些着罢,莫让夫人久等了才是。”
王奶娘有些哆嗦,鞋子穿了几次,才穿上了,小翠见王奶娘有些变了颜色,心下奇怪,帮着王奶娘穿上衣服,一行人随着司竹向迎春的院子这边走了来。
进了迎春的正房里,王奶娘已经嘴唇有些抖起来了。
孙绍祖一看王奶娘的样子,就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王奶娘身上。但是他不方便替迎春过问此事,这事毕竟是迎春与自己奶娘之间的事,此事,必须由迎春自己去做。
王奶娘扑通一声跪倒在迎春面前,全身抖如筛糠。
迎春见王奶娘死灰一般的脸,心里已明白大半,但是她不敢相信。
迎春眼中蓄着泪,颤颤的叫了一声“妈妈……”,只此一句,别人不知道,但是迎春却是含着千言万语。
王奶娘听着这一声“妈妈”,抬头看到迎春韶秀的脸上全是悲怆,原本有神的眼睛也蓄满了一半眶的滴水,只要迎春轻轻一抖睫毛,泪水就会滴落下来。迎春眼睛的一半,淹在泪水中。
王奶娘的心仿佛被抽走了一半。
这张白晰的脸,王奶娘已经看了近二十年了。从是孩童时圆圆,胖胖的嘟嘟脸,到现在,削尖下巴的瓜子脸。王奶娘见证了迎春的变化,她不得不承认,迎春是越来越漂亮了。
永远没有变的,是迎春的那双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晶莹。从迎春襁褓时,从自己第一次抱过迎春时,从迎春会叫妈妈时,从迎春髫年时,直到现在。
所有心头旧事一齐涌上王奶娘的心头。
王奶娘仿佛回到了迎春小时候,迎春扎着两根小羊角辫子,见了王奶娘,稚气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嘴中唤着“妈妈”,摇摇晃晃的向王奶娘蹒跚而来。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