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是花伶侬取的绰号,在青楼初见时,汤洗澄身上只带了五两银子,便扬言要替花伶侬赎身,娶她回家,叫花伶侬出了好大的糗。
后来他真的把她赎走了,用的真只那五两银,自此便成了她与他的戏称。
花伶侬问:“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
汤洗澄听了此话,抬起头来看她,郑重的道:“我希望你能好好过。”
好好过——原是这般简单的答案。花伶侬作了声笑,喃喃着,好,好,我知了,知了??????蓦的一个回头,发丝缠飞,就要拂袖而去。
“伶侬——”
一片静默。
“我们从头来过罢??????”
话音落了,迟迟没有回声。汤洗澄立在那里,看着花伶侬的背影,肩膀一抽一抽的上下耸动着,似在啜泣。
久了,终于听见她说:“来不及了,太晚了??????”
他知道是什么。且不说那些个家国羁绊,血海恩仇,他们各自都到了这般光景,凭现如今的心力,还有几年能从头呢。
说那话,本也是为了情分,而今道罢了,倒觉得多余,跟玩笑似的。然而两人是真笑不出来的,心里只是哀楚。
所以他也迟迟没有作释。他与王室的决裂,他冰封此处的守候,他托人抹去她的记忆。正如她所说:回不去了。
他才明白他为何到今只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他也打心底的衰老了。
“就这样罢。”留下这一句,花伶侬便自拂了袖,望西面去了。汤洗澄没有追。
汤洗澄立在那里,蓦然间好像走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青楼秋水苑。
迎面来了一个鸨母,扭着胯,讪笑着将帕子扇他脸上。她说怎生回事,这些日子才来,罢了便不听争辩,径直将他望那处拉。
坐在屋里的凳上,他听身后一身轻咳,而后便是羞答答的一句:
“你来了。”
汤洗澄回头,看见十八岁的花伶侬。
蓦地里一声响动,他才回来。
绣球,彩带,雕花门页,红漆木柱,寂寂然的,光光影影,明暗都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