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的弟子。”柏灵淡淡答道。 她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也不知道刚才兰芷君说“我不是他的朋友”是否也有类似的心情。 但他们这都是什么毛病,不下棋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么……喝茶也行吧? 柏灵沉眸望着棋盘。 方才兰芷君自己说,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给衡原君回复,而眼下,下一步正是轮到白棋落子,可见在与衡原君的对弈中,兰芷君执白,衡原君执黑。 但此刻,对面兰芷君执的是黑棋,放在柏灵手边的,才是白棋。 柏灵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些。 她记得,金阁里的棋盘上,白子已经退无可退。 或许,兰芷君自己已经在棋盘上推衍了无数次,想象了无数次,而每一次都像金阁里的情形一样,被黑子杀了个片甲不留。 “为什么不执子。”兰芷君问道。 柏灵略略颦眉,表情肃然,“这是你和衡原君的棋局……我接着下,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兰芷君问道。 柏灵垂眸,“兰芷君是想看看我能否破局吗?” 见兰芷君没有说话,柏灵又接着说了下去,“以我的棋艺,恐怕还远远做不到这一步,毕竟……我至今没有赢过他。” 柏灵抬头补充道,“一次也没有。” “他的布局确实很高明。”兰芷君轻声道,“越是琢磨,越觉得玄妙……这一局我已经打算投子了,只是近日事情颇多,还没有派人去沁园送信。我不指望你破局,这一局棋我复盘了很多次,在开局的时候我就已经落了下乘而不自知,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兰芷君看了看柏灵,“只是想让你看一看罢了。” 柏灵两手掌心贴膝,屏气凝神地看着眼前的五年弈局。 至少有一件事,她和兰芷君的感觉是一样的。当四下昏暗,只有些微烛火的时候,她的精神会比在白亮的日间更加容易集中。 柏灵仍旧没有执子,如兰芷君所言,她在认真地“看一看”。 衡原君棋路的变化着实令人叹服,但这里也不是全无章法可循,此时棋盘上至少有六个地方正在缠斗——衡原君很喜欢这种并驾齐驱的作战方式,然后在试探的虚实之间暗藏杀机。 这种套路在他的《清乐集》中出现过很多次,但总归万变不离其宗——在执子的当下就看见六七步、乃至十几步之后的情势,衡原君的优势就在这里。 然而这种优势,在近乎无限的长考时间里被削弱了。 兰芷君有的是时间来思考衡原君接下来的落子,就像他在金阁里做的事情一样,即便做不到在脑海中构建出完整的可能性,但他可以在棋盘上直接将想到的一切在另一块棋盘上推衍出来。 这考验的就不止是算力,也是耐心……如果兰芷君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落了下乘,那只能说他能看见的变化实在有限。 如此,对柏灵来说,也算是好消息。 柏灵凝神看着棋盘,这种感觉很奇怪——尽管她已经许久不再见到那个一生都被困在沁园里的阴谋家,但当棋局摆在她面前,这鲜明独特的衡原式棋风依旧令她生出几分重逢之感。 良久,柏灵轻轻舒了口气,她稍稍松了一下肩膀,低声道,“要下,也可以,但干下没意思……我们赌点什么吧。” 兰芷君有些好笑,“可以,赌什么?” “方才路上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兰芷君应该有本事找到她吧。”柏灵目光明亮,“如果我赢了,那兰芷君就出力助她,具体怎么做听我的。” “若你输了呢?”兰芷君双手抱怀,“现在你人都是兰字号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值得我为之下注的东西?” “当然有。”柏灵笑了笑,“……衡原君编撰过一本棋谱,兰芷君知道吗?” 果然,话一出口,兰芷君的神情就稍稍凝固了片刻。 “……什么棋谱?” “书名叫《清乐集》,原书已经不在我手上了,”柏灵缓缓开口,“但里面一些比较精彩的弈局,我都还记得。” “你记得多少?” 柏灵打开了近旁白色棋篓的盖子,“等兰芷君胜过我了,再问细节吧。” …… 等到柏灵从兰芷君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