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部兵士明火执仗,挨家挨户抄掠百姓。无数哭喊与喝骂远近交融,几乎塞满耳廓。晚意搂着陈洪范的脖颈,瑟瑟缩缩着道:“老爷,让晚意自己走吧。”陈洪范已经不年轻了,因保养的好人前看不出来,实则已然年过五旬。往日里的平顺和蔼却不期在这一夜忽而爆发成了锐利的锋芒,晚意懂得“老不动怒”的道理,知道此时仍然抱着自己的老爷经过冲冠一怒,免不了伤损元神,因此体谅他、不想让他再多劳累。
陈洪范摇了摇头,环顾满目疮痍道:“我抱着你便好。”四周乱兵来回不断,不少经过二人时都会忍不住将贪婪的目光投向晚意,只因又见陈洪范的军官袍服,才打消主意。
“老爷......”晚意将秀丽凄清的脸蛋儿深埋陈洪范胸前,不再说话。于她而言,现在虽是龙潭虎穴,但有着这样一个男人护着她为她做主,她当真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的安全感来自陈洪范,而陈洪范的安全感,则来自另一个男人。
“也不知赵贤弟那里,收到消息了没......”陈洪范缓步中微微仰头,参看漫天繁星点点,暗暗叹息。
翌日饷午,横竖躺在一起的高进库与周凤梧被匆忙来报的右骁骑营坐营都司冯文推醒。昨夜,他二人没能染指陈洪范的美妾,一股躁气始终难抑,便派兵士去城里捉掠暗娼并容貌尚可的良家妇数人陪酒,一直胡天胡地到后半夜方休。
这时尚是睡眼惺忪有些宿醉,耳中听冯文的声音却如连珠炮般贯进来:“禀给二位大人知晓,有大队兵马在东门外叫城,已经有一两个时辰了!”
高进库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不防脚下踩到块果皮,差些摔回去,好在周凤梧及时扶住他才避免失态。他略定心神,喝问:“他奶奶的,都两个时辰了才来和老子通报?”
冯文胆战心惊道:“大人息怒,前番数次来唤,怎奈二位爷始终沉睡不醒......”
“贼怂玩意儿,还敢顶嘴?”高进库勃然大怒,左顾右盼想找自己的腰刀。
周凤梧劝道:“现在不是争这个长短的时候。”好不容易将高进库按住,又问冯文,“来人多少?打什么旗号?”既然那兵士神色慌张,看来现在城外的并非预想中的左良玉军队。
冯文回道:“郧襄总兵赵当世的人马,统共两千骑上下。李都司正在与他来去拖延时间。”左、右骁骑营都有坐营都司负责前线指挥作战,李都司是周凤梧的手下李云程。
“赵当世?”高进库一跌脚,还好扶住周凤梧。
周凤梧面部肌肉僵硬,呼吸急促:“你可看实了?”昨夜截杀了陈洪范派出求援的一骑塘马,原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冯文点头如捣蒜:“小人都和姓赵的交谈快两个时辰,百般确认,不会有差池。”
“他待怎样?”
“姓赵的要我军开城门。小人自是给拒绝了。”
周凤梧陡然紧张,续问:“他说什么了?”
冯文摇头道:“姓赵的先说要进城,被小人一口回绝。后来又说要接陈帅出城,也给小人搪塞了过去。现下他就带着兵马蹲在城门外,只催着要见二位大人,小人寻思这事能办,就赶紧再来大人这里了。”
高进库对周凤梧道:“姓赵的定是接到了陈洪范求救这才星夜赶来。不过他都是马军,想来不会强攻城池,咱们没啥好担心的。”
周凤梧面色凝重:“理是这个理儿,但高兄,你不觉蹊跷?咱们与左帅约定正午之前谷城会合,当下姓赵的到了,左帅怎么还没到?”
“山里道路崎岖,估计是有所耽搁。”高进库两指撑颔思忖道,“姓赵的不是普通人,狡猾多智,老李性子憨直没准被他哄骗了,咱们还是快去城头看看。”
周凤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