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在此时落下三两点雪,庭中风起无声。
“可你还没有还我的救命之恩。”对于自己很听话这件事,萧泊言自然心中分明,但被她说出来不知为何就是有些不服气。
而他话里的意思便是,大家都很听话,就别说谁了。
木恒看着他,莫名一笑,“因为我不介意。”
不介意?
什么意思?
萧泊言心中微惊,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眼睛轻眨,“你是说要是你介意的话,才不会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木恒点头,“嗯。”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萧泊言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眉毛微微扬着,而他的意思该是,欠人情却不还难道不会影响道心,不利于修行吗?
木恒摇头,“不会。”
无论是修心或是修行,向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我思故我在,吾见即为真实,自然自身所认为的对错才是对错,与事实无关。
萧泊言表示无话可说,对于此种厚颜无耻到理所当然的境界他确乎不是太懂,但鉴于先前种种,他已能做到见怪不怪,“即便如此,我的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
木恒沉默片刻,“或许,你可以心有所属。”
“不可能。”萧泊言神色淡淡。
骄傲自许的少年,想来更希望修行之路上一人潇洒。
木恒微笑,“那我帮不了你。”
萧泊言挑眉。
“我总不能去劫亲吧?”
木恒脸上笑意无奈,但这番神情在萧泊言眼中就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心中不满,正欲说些什么,身后脚步声却在此时响起。
“比较难找,就来晚了些。”苍松手里拿着两卷极厚的经书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将经书递到木恒面前。
经书材质古朴,隐见斑驳泛黄,似是历经无数岁月无人翻阅。
木恒接过经书向他点头,示意无碍。
萧泊言因为对话被打断,不悦之时却忽地被苍松拉走,很是无奈,“大师您就算对她好但也不用把我拉上吧?”
木恒没有理会他们,将两卷经书摆放在身前,廊间清风无声自起,将经书轻轻挽起于空中,经卷绕其周身缓缓展开,古老晦涩的文字入目清晰,待展开到一定篇目之时,以篇头为始又渐渐收起。
空中书卷快速流动,好似纸扇开合,长河轻声翻涌。
“她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看啊?”萧泊言在不远处挑了挑眉,向苍松问道。
苍松背负双手,面容微肃,眼中隐有忧虑,微微摇头。
“算了,不管你们,我修炼了。”萧泊言看了他一眼,自觉无趣,说完便见他顾自盘坐下来,缓缓闭眼,敛息凝神。
……
盛天风雪依旧,只是明显小了许多,零零落落的雪花于风中飘散,立于春风园的梅树枝头,点在衡河水面之上,然后渐融,偶有青烟自帝都人家中生出,在白色的世界中悄然渲染,似极了天青墨画,唯美和谐。
天宁长街人流稀疏,路旁向来热闹非凡的那座阁楼依旧笙歌,夹杂着欢声笑语的丝竹乐声自其中传出,其他酒馆或是巷角里相识几人围坐在一起,抱着身体,面色熟红,开心地唠嗑。
宁静而喧闹的城中,人们各得其乐,却没有人注意到街上一位轻缓走过的白衣少年。
气息空渺,一举一动仿佛都能牵动天地命机,自然圆融,飘逸至极。
他眉目清俊非凡,神色温润,恰好是雪天中可以想见的最干净的模样。
空中落下的细雪未能沾染其身半分,他只是步伐缓慢地走着,却很快经过玉衡桥,踱过长街,来到一座两边石柱矗立的院门前。
没有丝毫停留,也未曾去看那石柱上的字迹,他很是自然而平静地走了进去。
无名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