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暴戾跋扈,更赞了几回姚娘子不惧凶顽,但末了仍自作主张地替姚欢开口,央曾官人想想办法。
曾纬听王犁刀说囫囵了,沉吟须臾,望向姚欢,揣着透露秘辛般的语气道“欢儿,我一边赶路,一边也在琢磨,此事多半,还是因我曾家那姻亲,开封知府林希林公,舍章惇而投向我父亲。”
姚欢如今,对眼前这男子,就算不以后世刑法的定性去看待他在襄园的恶行,也已觉形同陌路。
故而,曾纬忽然从天而降,她实在作不出石子儿投湖、乍起涟漪的姿态来。
无非曾纬提起上头神仙打架、下头小鬼遭殃的缘由来,姚欢才不再做闷嘴葫芦,抬眼看他,正色问道“你的意思是,殿前司那边,乃章惇授意?”
曾纬见日思夜想的女子,总算来请教自己了,不由得意。
他点头道“你们有所不知,枢密院虽能调兵,但目下三衙禁军的将校升迁,官家已亲自过问。而自官家亲政,章惇一直是独相,他堂兄章捷又把控着边军,且对夏作战胜多败少,官家提拔武将,常听章惇的进言。据我所知,仅以殿前司为例,不少人都得过章惇的恩惠。”
王犁刀在一旁也听明白了“喔,怪不得,俺还纳闷哩,姚娘子不是与贵府认了干亲么,殿前司怎么敢为难枢密使家的女眷?”
曾纬道“正因为欢儿是我曾府的人,章惇才拿你们在开封县的虾田开刀。几十个军汉来闹一场,搅了开封县这样好的桑田虾塘,就是打林知府的脸,又膈应了曾家,岂非一举两得?”
姚欢听“曾府的人”四个字,厌烦又起,只当着不明就里的王犁刀夫妇的面,不便发作。
同时,她更觉得,曾纬关于章惇不忿林希反水而报复的原因,不太说得通。
她记忆里,历史上的林希,确实先依附章惇,又投奔到曾布这一边,但章惇再戾气十足,也还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史料里,章惇的应对,明明是将自己一个阵营里的蔡卞,运作到备位枢密院的位子上,从而回击曾布策反林希的举动。
这才是老牌政客的正常手腕。
顶级官场里,文臣间的勾心斗角,段位都不低,让禁军来毁掉能给朝廷贡献经济利益的公田,实在不像一个宰执之臣干的事。
姚欢默然片刻,对王犁刀道“就这么猜,也不是个章法。他们若继续挖田,你与郑县丞,莫再和他们理论,无济于事。我明日就回城,拿了手里的租契,去宣德楼南街的登闻鼓前,喊冤,讨个说法。我不信,这大宋朝廷,就真的成土匪窝了。”
姚欢说得意思坚决,口气却平静。
然而话音落地后,她见王犁刀看过来的目光透着异样。
王犁刀敏感地察觉到,明明曾公子这样滚烫出炉的朝官儿,连夜赶来,也清清楚楚地表现出参与分析、处置此事的热情,姚娘子怎么,仍是准备自己独个儿奔走似的。
曾纬亦不免讪讪,但很快柔声道“好,明日,我陪你去登闻鼓院。”
姚欢不接曾纬的话,而是侧头看着灶膛里橙红色的火苗。
王犁刀觉得气氛陡然尴尬,只得小心翼翼地探问“曾官人,现下是酉末,要不,小的驾车送你去县里驿馆歇息?”
曾纬笑了“怎么,你这里,住不得外客?”
王犁刀连连摆手“不不,小的是想到,自家这蓬门破院的,怎能委屈官人留宿?”
曾纬捧起饽饦汤碗,将碗底的汤汁也喝光,诚心诚意道“灶间暖和,我就睡在那边的干草堆上。”
“这如何使得!”王犁刀和胭脂都觉得太怠慢枢相家的公子、朝廷来的命官了。
姚欢淡淡道“曾官人去厢房歇息吧,我宿在灶间。我习惯了,当初去宫里当差,也是歇在灶间。”
曾纬映着炉火的目光熠熠生辉,透出疼惜之情“你瞧着疲累得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