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当天,白日里,阿淼只携了素尘,改了寻常女子的打扮,不着珠饰粉黛,戴了斗笠,先去了济恩寺,今日这寺庙倒是没多少人,有的都去了护城河边对着那摆着的月老像三跪九叩,于是也算作清静,正合了阿淼的意。
在主殿上了三炷香,跪拜片刻,午时用完斋,两人又在济恩寺外的庭院散了一会步,坐下歇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清茶,只见妙法大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阿淼作了个揖:“不知太后娘娘凤驾莅临鄙寺,有失远迎,恐有所失礼,望太后宽恕。”
“大师言重了,此次哀家不过趁着上巳节来为先帝祈福,乃微服出宫,想事从低调,并未事先知会,还望大师勿怪。”阿淼说着,撩起了斗笠下的面纱,“大师可还记得哀家?”
妙法大师并未看阿淼,却道:“方才进院子之时,老衲便认出了太后,距上次相见算来也六年有余了,不知太后这些年可安好?”
“梅花香自苦寒来,想来这匆匆数年,物是人非,但哀家一直记得大师的这句赠言。”
“敢问太后,可有何悟道?”
“哀家只想问大师,哀家如今,可算得苦尽甘来?”
“至高无上的权力,享不尽的天家富贵,还有良人伴在身侧,不知太后为何会有此一问?”
阿淼默然,的确,在世人看来,她已是拥有了这天下间极致的尊贵和财富,心爱之人毫无保留的爱,那她所求,还剩下些什么?
道是,原来这一世,她想做的只有两件事,为家族复仇雪冤,以及,全身心地爱一个人。
妙法大师见阿淼不说话,微微一笑:“太后若真觉得已苦尽甘来,便不会有此疑问了,太后心中可是还时常忐忑不安?”
“大师,哀家终归是俗世之人,无法脱离开这万丈红尘,还望大师继续指点迷津。”
“权力,富贵,再过绚烂,也不过一世昙花现,先皇后在老衲处留有一签,今日得此机缘,便交还太后。”
“先皇后竟还与这济恩寺有渊源?”
妙法大师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递给阿淼:“太后之惑,只待看过此签,悟与不悟,全在于心,旁人无能指点。”
阿淼打开签文,只见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有一行小字并排着:
凤唳长天,哀而不泣,折翼涅盘,焉知至死而非重生。
阿淼有些迷惑,“大师,此乃何意?”
抬起头,不知何时,妙法大师已然不见了踪影,徒留一袭袈裟上带来的檀香味。
阿淼站起来,四处张望,素尘也忙帮着寻找,却终是不得踪迹。
二人忙转到前院,见两个小和尚正在扫地,便问道:“小师傅,可见贵寺住持妙法大师从此经过?”
小和尚似乎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向阿淼:“此乃佛门重地,女施主可莫要与贫僧等讲笑,贫僧师父妙法已于一月前圆寂于临安塔,他老人家的法身如今还在塔上呢。”
阿淼的手中,那张粗糙的符纸,骤然飘落在地上,被微风吹起,飞舞到半空,恍若一阵烟尘般,消散了开去。
从济恩寺下来,走到半山腰,忽地从林间刮过一阵风。
素尘抱了抱双臂:“我就总觉得这山里怪异,让人背上凉飕飕的,阿淼,你真的不怕鬼吗?”
阿淼淡淡道:“鬼有什么可怕,你去看看人心,身边处处是戏子,人人一张百变脸,今天你跟别人掏心掏肺,明天说不定就后悔得撕心裂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今日这遭遇,的确太过诡异了,又是处在这样万邪避之的日子,你就一点不觉得害怕?”
“若我们见到的真是妙法大师的鬼魂,那就是说也能见到我那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