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听说方才你在偏殿里,一直盯着窗前一盆摆设看,可有看出些什么门道来?摆设是死物,不如窗外风光多矣。”
太妃把“窗外”两个字状似无意的咬的很重。
那一个宝石花卉的盆景其实也只是样式新颖而已,并不算太名贵,定国公府里也能找出许多。
太妃不问她今日和公主上学的事,反而问起这个,她直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太妃要跟她打哑谜,她也就跟她打就是了。
沛柔就腼腆一笑,“窗外风光虽好,到底是清明时节,雨水太多,好像每日都行走在雾中一般,还不如注目于眼前。”
“从前我倒真的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盆景,一时才有些好奇。只是我初来乍到宫中,怕犯了忌讳,不敢随便出言相问。”
太妃真正要问的,应当是她有没有认出四皇子来。
太妃也明白她的意思,“往后常来常往,自然也会常常见到了。”
却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又调转了一个话题
“今儿怎么想起戴这只簪子来了。”太妃就问起沛柔头上的银杏叶簪子来,把它从沛柔的发髻中轻轻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看。
这只簪子实在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了,你怎么也不叫家里的下人把它炸一炸再戴。“
“本宫的梳妆台窗户正对着偏殿,那日其实你一跟着你祖母进了偏殿,本宫就看见你了。忽然就想起了这只簪子来。你祖母可还记得这只簪子的来历?”
沛柔就答道“祖母确实还记得,一见了这簪子,立刻就想起了里面的故事。因为是家中先人遗泽,又是长辈所赐,所以并不敢擅动。”
太妃就点了点头,“本宫的母亲把她交给我之后,我也并没有再去改过它的状貌。”
“岁月积累,它最终成了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祖母大约只知道这是本宫母亲的遗物,却不知道这里面也有故事。”
她看了迟湘姑姑一眼,迟湘姑姑转身,把殿中的下人全都带了下去。
“那时候太祖爷刚刚起事,本宫的父亲跟随左右,既缺军队,又缺钱粮,本宫外祖家家有薄产,给本宫母亲的嫁妆也丰厚。”
“她把所有的嫁妆首饰全部典当了,只留下这一只簪子。这原是本宫的父母成婚之时,父亲送给她的。”
“后来的故事史书都写了,你曾祖父身上有三十六处刀剑伤,最终帮助太祖爷成就大业,获封了第一等的国公爵位。”
“可你知道,赵家的老公爷同样功劳盖世,甚至赵家富贵,兵强马壮,为何功臣阁中的位次,还是居于我们徐家之后吗?”
沛柔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适时地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本宫的母亲那一批嫁妆财货,让太祖爷看见了本宫父亲的诚意。徐家几乎已经倾尽了所有,去搏这一场未知,最终搏来了太祖爷的帝位江山,也搏来了徐家的滔天富贵。”
“赵家原本就是贵族,所以才兵强马壮,但生在乱世,他们手里不是只有太祖爷这一个选择。”
太妃一边说,一边把那支银杏叶簪重新插进了沛柔的发髻间。
“你祖母向来都说你是聪明的,一点就通,从来不要人操一点心。今儿你既然戴了这支簪子出来,又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本宫不如就把实话都告诉你。”
“本宫赠你这只银杏叶簪,就是为了告诉你,定国公府这个爵位,丹书铁券上也有你曾祖母的一半功劳。”
“徐家支应门庭的从来都不只是你曾祖父、祖父、你父亲这些男人。”
“还有你曾祖母,你祖母,还有我,将来也会有你。你是定国公的女儿,虽然不是嫡出,可你身上流的另一半血属于你生母也是高贵的。”
“清姐儿还太小,马上就要变天了,来不及等她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