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典籍中说燃灯佛生时,身边一切如灯,照亮冥冥天地,可明明连一殿之地都不能照亮。
她正要开口,大和尚忽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狭路相逢,两手分付。”大和尚轻轻抬手,原先那一盏银缸上的烛火熄灭,另一盏却同时亮了起来。
“去吧,莫要再回来。”他说。
沛柔眨了眨眼,她不再站在山门前,而是停留在一处她两生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这里是战场。无数的兵士倒下,呼喊声与兵戈之声响彻于天地之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茫然四顾,一边是燕梁的银甲兵士,与他们交战的人身上穿的似乎是她从未见过的服饰。
但是她很快想起来了,与燕梁士兵作战的应该是苗人,她在齐延的《蜀中地域志》上看到过类似的服色。
这里是蜀中战场,那齐延在哪里。
她要找到他。她飞快的在战场上奔跑起来,没有人能看得见她。她终于看见了一身金甲的齐延,而苗人的长枪也就要戳进他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跑到他身前,想替他挡下这一击,可长枪穿过了她的身体,最后还是扎进了齐延的胸口。她不应该感觉到痛,可是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痛。
齐延奋起一击,用长剑削下了苗人首领的头颅,而后终于支撑不住,以剑撑地,单膝跪了下来。
首领被击杀,剩下的苗人没有再战之意,纷纷溃逃。
有一个青年将领跑到齐延身旁,想要将他背起来,和他一起回家。他唤齐延作“四叔父”。
“不要忘了将我送到香山去,与她葬在一起,还有那件衣裳。”齐延回头,释然一笑,望着燕京的方向,这是他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
沛柔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才自梦中清醒过来。枕上已然湿透,她的手在胡乱地扑腾,忽然被人抓住,她睁开了眼。
“沛娘,别怕,父亲在这里。”定国公坐在她床前,替她擦去了面颊上的冷汗。
沛柔坐起来,忽而有天旋地转之感,她很快地想起来自己晕眩之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景珣带着禁军从山坡上冲下来,向着她和齐延过来。
对了,齐延没有去蜀中,他应该是和她在一起。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父亲,元放呢,齐元放呢,他在哪里?”
定国公沉默了片刻,“元放在内室中,他还没有醒。”
沛柔立刻便要下床,晕眩之感却越发剧烈。她扶着定国公的肩膀,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到齐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定国公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
齐延就躺在内室的床上。他的呼吸很微弱,甚至都看不出起伏。
林霰守在他的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沛柔,他的眼眶居然也是红的。林霰站起来,给定国公拱手行礼,沛柔已经趴在了齐延床前。
她没有力气站着,能离他近一些,就近一些。
她颤抖着去握齐延的手,他的手是滚烫的,额上盖着帕子,他在发烧。
“两处箭伤,两处刀伤。从前的伤口又裂开,这一次更难好。第二处箭伤比第一次要更严重,再深一点,便连我也救不得了。”
“两处刀伤一处在手臂上,一处也在前胸,流的血太多了。”
“‘连你也救不得’,那也就是说,现在你还是能救他,他不会死,对不对?”沛柔回过头去,惨白的月光洒落在她脸上。
“只能看烧能不能退了。”林霰不愿与她面对,别过了脸去。“你额头上的伤也很重,手心也被砾石刮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若是不小心,也是会绵延成重疾的。”
沛柔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左手上也缠了纱布。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