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死的时候,徐徽照在他床前想起来的,却是她年轻时候的一件事。
每次他在她殿中留宿,她总要喝一碗汤药。
景家的男人还真是一样的优柔寡断,处处留情。他其实可以给她一副让她永远也怀不上孩子的药的,他给他自己留着后路,却要她总是受苦。
她曾和他开玩笑,真的是开玩笑,“若是有朝一日,臣妾刻意换了这药汁,怀上了陛下的龙子,陛下会如何?”
他眼中的几分温存顷刻便退去了,他说,“贵妃,你僭越了。”
她是他的贵妃,想要生一个孩子,是她僭越。可赵弋生了谋朝篡位之心,也还是好好的做着她的太后。
爱与不爱之间的区别,其实真的很大。
赵弋至死都不知道她当年缘何受宠,不知道自己曾得到过丈夫的真心。她自以为聪明,其实是这世间最傻的一个。
明明没有被利用的,以为自己是被利用。明明不是帝王真爱的那一个,却要强装出是真爱。
赵弋真可怜。她也可怜。罢了,到最后,也是她赢了。
她这一生,一直在和景家的男人交换,换来的东西有她喜欢的,也有她不喜欢的。
但她最珍视的,还是她眼前不必交换便得到了的粉彩瓜蝶纹的瓷瓶。这是当年她进宫,阮凛送到她哥哥那里去让他转交的给她的礼物。
她收了这礼物,连一句谢谢也不曾说过。他不过是随手,也不会那么计较她有没有说什么。
徐徽照从南苑回去,梨花的花瓣飘到了她身上。
“梨花风动玉阑香,春色沉沉锁建章。唯有落红官不禁,尽教飞舞出宫墙。”
做景家帝王的贵妃没意思,太妃也没意思,做了太皇太妃,原来还是没意思。宫墙之外应当是春日了,落红官不禁,那便早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