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画将出,更不该将那幅新作悬于寝室。”
少年眼睫一抬,袖底双拳捏紧。
白胡子仍旧徐徐不迫“人老了百无一用,但有一个好处,就是看人透彻,直接去皮入骨。”
少年肃容一声“狸叔。”
白胡子“你谨慎异常,这番缘何大意失控?万先生将此画藏埋两年,直至月前才拿给你的用心,你就未有察觉?若真叫主子秋豪瞧到,又将如何你想过没想?”
少年死死盯着他。
白胡子“莫要如此深看老夫,老夫既没主子那份心意更没秋豪那份血气,你大可不必惊惧,虽然我猜到之时惊诧难免,诸多疑窦,但过去就过去了,追问无意。现今,除了万事空其他人尚无所悟,他不会多此一举去证实什么,我更不会。不过老夫仍有两句良劝一,不贻害人,比方公主;二,既装,就必须小心翼翼装到底装到死,你能蒙混科考迷惑众目,我相信你能装到那最后关头。”
少年喉头一哽再哽,末了道“这个自然。”
狸叔收回猎猎视线,吹了吹茶汤慢慢饮了两口,话锋急拐,语气亦转至慈温“来的路上,我仔细盘算了番,马万群想四两拨千斤那就让他拨好了。纪盈气息奄奄寿数无几,敖广不管他吾等也不必理他,让其人顺天应时即可;佘斯况在云南的事,我们已让他跟陛下做了全权交代,如此陛下这边,金翼归来与否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他如何渡过敖党和各大言官弹劾的劫。这人尚可一用,不能叫他就这么为马党献祭了换取平衡。但如何在朝堂上博弈保全他,只有右相爷能办到了,你连夜写封信,明早务必让施步正送抵相府。”
少年点头“彻查、剿杀永夜盟大小分舵,乃至暗鼠坐拥的神秘组织,赵大人一己之力恐难胜任,得佘斯况协同分担,另外还得有赵英兄长都督府兵力加持。我想一并求助于相爷,办妥一切。”
狸叔点头“佘斯况被马万群踹出棋盘后相当于一颗中庸之卒,赵自培赵英叔侄二人本就无党,让相爷举荐他们,不违他中庸大道。”
少年沉默片刻,方问“齐家名下的聚源钱庄,可是用来销赃的?”
白胡子点头“马党的铜钱,直接在当地销赃,借官渠散诸于万民,具体手段很多,比如套换赈灾饷银或直接调包官方铸钱;但暗鼠却无这条便途,或者说他们不想走官途被人察觉,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隐秘低调不为人察的原因。这些年,他们在云南江西产出的大量铜钱,都是通过当地的聚源钱庄销出去的,具体手段譬如典当,以假钱易回大量古玩玉件,这中间的大宗买卖不少还是他们故意设计的,再譬如通过兑换百姓手中宝钞来销钱。这个你比我更懂,百姓不喜宝钞,闻听钞可换钱,自然要蜂拥兑换贬值更慢的铜钱。大明缺铜,官铸钱量远远不足流通时,假钱就甚嚣尘上以劣充好,贼人产多少都不够他们销用。”
少年忖道“他们将兑换来的宝钞,充作赋税又全部上缴了国帑?”
狸叔点头“走点门路,赋税就可以用宝钞来抵银抵粮。骗来的、赚来的真金白银,自然就尽数套落手心。”
少年“那暗鼠只铸铜钱不铸宝钞的原因,除了不想跟敖党为敌为敖党盯上,我想更多的,是因宝钞造假一向严查,而铜钱造假向来松懈,直至近年官方才开始抓查。”
狸叔点头,无奈一叹“一人一碗他们分得好羹啊。敖广以户部为掩体后盾,独占一隅私铸宝钞;马万群以刑部为幌子前哨,私用囚犯开采矿脉,盗挖白银私铸铜钱。”
少年接着他话头“但白银铜钱太过耀眼,便有了永夜盟掺搅银矿分走半杯羹,铜钱方面又来了暗鼠分走半杯羹,如此敖党及他们背后巨室才觉心平,大家也才相安无事各发大财。但,这后二者又岂肯俯首低就利不如人,于是一个造出永夜盟,处江湖发财,劫官粮劫灾银无恶不作,一个则坐拥某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