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山看着镜面，镜面照出了一个我，那个我低着头，一头散乱的头发，浑身是血，一副戎马铠甲，几根长矛将他刺穿跪立在黄土地上。
“这是……我？”李寻山内心说着，一幅幅画面在镜子上面演变。
我是一个贫苦的孩子，家里爹妈生了十口人，我是老二，大哥和四妹、五弟、七弟、九弟都已经死了。
新生的十妹妹还在襁褓里，家里七口人要吃饭，现在粮食不多了。
十六岁，我要去打仗了，邻国已经撕去了伪善的面纱，我被征兵了。
我一定要活下来，家里还有五口人要养爹前年去世，三妹小我两岁，我不想她太早成亲，虽然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十八岁，“军队里面伙食很好，我立过大功，所以军饷发得多，你们注意伙食，六弟和八弟一定要让他们读好书，三妹不要急着出嫁，十妹要给她吃些长身体的……”
我停下来笔，该轮到写母亲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下笔，这些年她已经白了头。
“母亲要开心些。”我写到，他我的军饷其实不多，我不喝酒，不嫖女人，军饷给我也没有多少用处，还不如用来给弟弟妹妹。
还有母亲。
同年，我知道要打打仗了，这一次或许不能活着回去了，我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看到大地上沾满鲜血，我跟一个游山书生学过一些字，勉强能够写一些。
可是，打仗时，大家更喜欢将军……
啊！我杀了一个敌人，他的血染在我的脸上，我恐惧了，我疯狂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在这里拼命，图个啥。
是那个龙椅上的人一时兴起，我明白了。
在那些人眼里，我们根本算不上人。
我的眼里是怒火，我看见了。
结束了战斗，我一只手废掉了，不过我没有难过，我现在想的是怎么回去。
回去之后，带着兄弟姐妹还有母亲隐居到荒山里面。
我不想再看到鲜血！
二十岁，预谋了两年，我终于逃了出来，可是还没逃到一半就被抓了回去，被绑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老将军体谅我，要我在太阳下晒一天，如果不死就放过我，我挺过了一天。
然而我的眼睛不好使了，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眼睛也眼睛变成了红色。
其他人见着我就怕，说是中午阴气重，我被鬼附体了。
我倒真像个鬼一样，每天怪兮兮地笑，其他人见着我就怕。
但我依旧定期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我很好，老将军体谅我给我多发的军饷也被我一并送了回去。
或许是我战场上杀敌越来越多，老将军让我当了个副将，我知道其他人暗地里都叫我鬼将军。
鬼将军啊鬼将军，平时鬼模鬼样，打仗时鬼都怕。
我的名头渐渐响亮，我并不关心这些，我打从心底感谢老将军，他知道我把军饷都寄回家，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我当副将。
二十八岁，见着人我依旧爱装鬼吓唬他们，眼睛模糊了，看不到人脸，我就一点也不感到羞耻，哈哈，真好。
三妹嫁了一个好人家，六弟、八弟也上成了举人。
我没有回去，因为我觉得老将军需要我，他曾对我有恩。
最近老将军老是教我一些行军东西，还给我念了好多书本，真是有意思，打仗的还看书呢。
十月，老将军走了，他是在太老了，老到我这个瞎眼的都能看到他苍白的头发。
他老了，把位置授给了我。
老将军下葬之后，我就闭上了眼，行军多年，我也懂很多行军道理。
其他人没见到我猩红的眼睛，久而久之便忘记了关于我的传闻，只是还在叫“鬼将军”三个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