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冒出头,大地还没有被完全照亮。露期就带着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他的心情格外复杂,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正巧手下人汇报朝堂派来赈灾的人马到了,这也找了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是因为公务耽搁了才没有去见她,而不是故意远离她。
粮草被人从马车上一一扛下,其中一些被拿去施粥,剩余的入库日后在用。
“下官张顺之见过提督大人。”一名身穿深绿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人向着他作了一揖。
其实,按照大燕的律法,官员见到比自己大三级的官员要行跪拜之礼,可眼下,看张顺之的官服明显是六品官,而他则官居三品。不行跪拜礼,可见其心。
露期不甚在意,直言道“粮草可足?”
张顺之板着脸瓮声瓮气回道“提督大人放心,朝廷一共拿出一万六千二百石粮食赈灾,下官不是蝇营狗苟之辈,不屑做小人之事,这一万六千二百石粮食,下官尽数运来,提督大人可派人查看。”
“本督看得出来,张大人是直爽之人,故不会贪墨钱粮。赈灾一事,本督来到的这几天也有所观,缺水罢了。安庐有不少水井,缓解了用水的压力,需要救济的是离井远的人家,大约千户有余,可聚于城中,一户十日一石米。”露期负手而立,拇指摩挲着玉扳指,望向远处搬运着的粮草,开口道。
张顺之眼神不屑,道“提督大人回朝便是,百姓之事交于下官便可。”
粮草车畔、卫兵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年岁不过六七,身形瘦小,衣服破烂不堪,脸色蜡黄还沾着泥巴,眼神呆滞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粮袋。
露期缓步向着她走去,身后的四名亲卫也跟随其身后。张顺之见状,给自己身侧的护卫使了一个眼神,那名护卫会意,快步走向小女孩儿,将她推离了车畔。
应是饿的不行了,小女孩被那不算大力的一推,蹲坐在地,眼神呆滞地看着推她那人,不哭不笑也不闹,好似没有情绪一般,就那么看着,看得那人心里发毛,没敢再上前。
露期示意手下将小女孩扶起,他笑吟吟地看着她,道“饿了?”
小女孩先是呆愣着,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不管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即使每一条纹路都被血迹填满,可他却很喜欢小孩子。
“家人呢?”
“在家。”
“你来这儿做什么?”
“听说官老爷今日发粥,我来拿粥。”
露期打量了小女孩一眼,“你用什么盛粥?”
只见小女孩从明显宽大的袖袍中颤巍巍地拿出半只陶碗。
“今天不会施粥。”露期淡淡道。
小女孩呆滞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小声喃喃道“那明日呢?”
“明日也不会施粥。”露期用温润的嗓音道,他看着小女孩瘫坐在地,笑了笑,嘴唇微动“叫你父母来吧,今日放粮,你搬不动一旦米。回去也叫上附近无粮的人家,告诉他们来取粮食。”
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神逐渐清澈,下意识地补充道“官府会登记核实的,只能是无粮可食的人家来领。”
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久了,说话都变得弯弯绕绕暗藏警告。
话毕,他便带着亲卫向着马匹的方向走去。准备找匠人再做一些压力阀安置在井上,最大程度提高取水效率。至于以后打井的问题就不是他能管得了了,这是知府的事儿。
张顺之离的不远,加上露期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他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神色复杂地望着露期打马离开的背影。
张顺之叹了口气,他知道为什么露期要求放粮而不是施粥。
其一,施粥会登记,一人一天只能喝一碗,但一碗是怎么规定的?家家户户的碗都不一样。官府不可能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