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行宫中众人在惊弓之鸟的状态下,才是最脆弱的时候。一鼓作气,便能给他们重创。
君青蓝当初也存着这个心,才会吩咐暗卫一个时辰轮换一岗,时刻关注四下里的动静。
但,承天宗却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有些诡异了。
正沉吟间,忽听屋中刘步仁一声大吼:“君丫头,你给我进来!”
君青蓝被他这声音惊了一跳,方才满腹心思都放在承天宗的打算身上,冷不防被刘步仁点名险些从椅子上弹起。
“怎么?”定国公正瞧着她。原本一派沉着从容的人,忽然就面色大变,似连那原本蜜色莹润的肌肤都难得一见的白了一白。这场面,将定国公也给吓着了。
“刘伯,让我进去。”君青蓝白着脸,良久似才艰难出了声。
“那便进去吧。”定国公悄然松了口气:“神医大约有事需要交代。”
到底是女人,往日瞧着再沉着,将诸多要事集中在一起,还是不能完全沉得住气呐!
“国公爷不知。”君青蓝声音晦涩:“刘伯从前诊病,素来不许旁人观瞧。从始至终只他一人。”
听她这么说,定国公的面色也豁然间变了:“那你还不快进去?”
眼看着君青蓝小跑着绕过屏风,定国公也起了身,只觉内心如火烧般焦躁,再也坐不住了。
刘步仁是个世间少有的神医,即便是定国公也不得不叹服他技艺之高超。天下间的神人大多都有些怪癖,刘步仁问诊时便不许旁人观瞧。对于这一点定国公表示可以理解,神医么,自然有些不能叫外人瞧见学会了的秘方。但,素来不许人围观的神医,忽然亲自打破了传统叫了个不相干的人进去。这就……
非常叫人不安了。
姜盈……定国公在外间不住踱步,袖中的拳头却渐渐攥的紧了。
姜盈可千万不要有事!
“刘伯。”
屋内的君青蓝声音是颤抖的,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她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了不少的风浪,却不知为何在这小小一间斗室里,忽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征得你们的同意。”
刘步仁语声郑重,一瞬不瞬盯着君青蓝。君青蓝的目光自他肩头穿过,先去瞧了眼床榻上的姜盈。她如从前一般闭目侧卧一动不动,便似睡着了一般平静。然而……
君青蓝眯了眯眼。姜盈如今的样子与她离开里间时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连她侧卧在床上的位置都分明与先前一般无二。这么长的时间……刘伯什么都没做?
“她背上的那一只箭在肉里的日子实在有些久了,已经与皮肉血脉连在了一处。如今已然……拔不得了。”
君青蓝吸了口气,喉头发干:“什么叫……拔不得了?”
“若是执意拔箭,必然伤及心脉,且会撕扯下大块皮肉。受罪不说,怕是也难以存活。”
君青蓝抿了抿唇,眉峰不可遏制的颦了一颦。她早料到姜盈的箭伤会酿成大祸,却也深知刘步仁医术的高超。她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刘步仁身上,一度认为只要他出手,人就一定能活。
如今,乍然听他言论,只觉心都凉了半截。若是连刘步仁也说姜盈有危险,怕是真的就……再没有半分机会了。
“刘伯。”君青蓝半敛了眉目:“八小姐不能死。您可是神医呐!”
“我却不是神仙。”刘步仁不为所动,语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和平静。
都说医者父母心,却鲜少有人知道,医者却也早就见惯了生死,从而练就出一副冷硬的心肠。淡然处世,平静面对生死早成了他们的教条。若只一味意气用事,又岂能正确权衡斟酌医人的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