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下面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蠲免?怎么蠲免?
按债,国家兜底蠲免?
敢这么弄,就能弄出个新产业来。明明就五钱银子的债,他们能报出来十两。再说这需要多少小吏,才能查清楚?
这不就是士绅优待免役的翻版?
不按债,区域蠲免,只要看中了就可以直接带走?
那要蠲免到什么时候?下南洋不是一日两日的,一年蠲免、五年蠲免,百年还蠲免?
江苏节度使心里嘀咕着,心想要说这件事,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其实就是断了朝廷的赈济。
把百姓逼反。这样债务就清了。
招安之后,再卖给南洋。
可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可不敢往深处想。
看看刘钰似乎正在那思考这个提议,江苏节度使摇摇头,还是开口点了一下,示意这个办法也不行。
根本问题就是皇权不下县,县以下的人口,其实不是大顺人,更像是各地士绅的人。朝廷若有能力监管到债务明确,基层也不会糜烂至此。基层都糜烂至此了,还幻想着能把债务整理清楚,这不是做梦吗?
在说完蠲免不行之后,江苏节度使又道:“若不讲补偿,只按照特事特办来做,今年做了一次之后……”
“国公、都督,你们可想过后果?”
“既是钱可能收不回来、放出的贷可能因为下南洋就没了……只怕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要成片饿死。”
“甚至,可能出现民变。”
“本朝没有推广青苗法的能力,士绅实际上维系着青黄不接时候贷款给佃农贫苦的事。”
“既没有青苗法,又逼着士绅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借贷于贫民,这不是引着苏北大乱吗?”
“到时候,吃大户、砸粮仓,还好说。”
“就怕有心人做出大事来。本来就因为废河一事,颇多不满,到时候黄淮糜烂,又恐坏了天子要治淮废河的大事。”
“之前我说,这就是个子贡、子路赎人的事。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而且,苏北地区素有传统,青黄不接时候,也多吃大户。少了还好,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知道百姓苦极。”
“但若多了,朝廷肯定是要管的。”
“不管,便寒了天下士绅的心。”
“真要是欠债不还去南洋,那就真是火上浇油了。”
“国公、都督,安稳为第一要务。长久看,移民迁民是大利,是安稳治本之法。但未必到长久,恐怕就先乱了。”
这一番话讲完,刘钰和黄淮都督全都沉默了。
黄淮都督终究是个带兵出身的人,总是过于喜欢以力破巧,尤其是伴随着大顺军改之后的战术变革,这种思路更是深深影响了军事贵族的思维。
什么碉楼城寨,不要讲这个阴谋那个计策,把炮弄上来轰就是了。
什么智计百出、诱敌深入,把部队拉过去结阵抗就是了。
战略上要讲技巧,战术上就是一力破万巧。
尤其是要么打西南、要么打西域,真就是这么粗暴。千余兵加几门炮,往西域的几座棱堡城里一蹲,什么这个部族、那个圣裔,外面成千上万叛军也自岿然不动。
野战就是摧枯拉朽。
西域那种地方,更是需要一股子狠劲儿,方能镇得住。
自然,用在需要暴力手段保证推行的治水、治淮、废漕等问题上,这是块好钢。
皇帝也想明白了,除非恢复运河、废弃海运,否则怎么弄都会不满。
既然根本问题不能解决、不能更改,怀柔就毫无意义了。
那还不如直接暴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