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松江府商人的后台、幕后黑手。
再想想吴敬梓出的这个办法,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恐怕,寻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郑玉绪也就是个寻常人,扛着箩筐靠走街串巷卖盐一步步干起来的,是他的祖辈,不是他。
而盐商和口岸之前那些坐在家里卖茶叶瓷器丝绸的差不多,都是些废物。这也是刘钰不是很瞧得上他们的一个原因:躺着赚钱太容易,把人都养废了,既无进取精神,也无扩张之力,甚至连基本的舆论公关都做不好、不会做了。
便是正常人都会怀疑,况于这等养废了的、破产之后只能让老婆在家接客卖钱的?
怀疑更甚,郑玉绪不可不防。
“敏轩兄,你这办法妙是极妙啊。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吴敬梓以为还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心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一并说了,也权当了却了一桩心事,自此之后,我不欠你,你不欠我。
“郑兄但讲。”
“敏轩兄为人狂放,江南多知,又多哂讽士绅富贵之辈,入木三分。说句难听的,我等盐商,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
郑玉绪说到名声不好的时候,笑了笑,接着道:“为官的,以为我们是中饱之辈,以至于官盐敌不过私盐,皆我等之故;平民百姓之家,以为我等为富不仁,心里多有嫉恨。此番盐改风声一出,多少人拍手称快。”
“按说,敏轩兄对我等盐商也无什么……无什么好感吧?”
吴敬梓也不作伪,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郑兄说的没错,我确实无甚好感。只不过,为人者,当有德。”
“昔者淮阴侯不忘一饭之恩;乡民偷穆公之马而穆公赐酒解马肝之毒,韩原之战乡民效死;魏夥不殉其父爱妾,终有结草之报……此皆古之大德,而今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之际,时人虽多忘,吾却不肯忘。”
“当年穷困之际,受令尊大恩。岂可不报?”
说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为报此恩,我与挚友割席断袍,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说的诚挚恳切。
可郑玉绪心里忍不住道:扯淡!这年月还有这样的傻子?
松江府那群人可真有意思,便是要来间我,竟还用这样的理由搪塞?
便从春秋算起,几十本官史私史加一起,又有几个这样的人?怎么偏偏我就遇到了?
这读书人的秉性,别人不知,我这个做盐商、养门客的岂能不知?家业富贵的时候,朋友满天下,一旦衰变,即便翻脸不认人,竟比那秦淮河上的女人翻脸更快。
他本来听到吴敬梓给他的出的主意的最后几步“验证买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嘀咕。
萌了这个念头,一旦开始预设立场了,再往下想的思路就完全不一样了。
心道只怕这正是松江商人的主意。
因着如今兴国公巡查盐政,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只恐直接给出验资买票的办法,会被人攻讦为谋取私利,为身后松江府一党谋其利益,是以不好直接说。
却派这老穷酸来我这里,给我出的主意,若不是我聪明谨慎,只怕已经落入其坑里了。
先让我发动江南儒林,力陈盐改可能遇到的问题。然后再由我出钱,发动江南儒林,大谈验资买票的重要性。
如此一来,天下舆论皆以为我说的有理。
届时,兴国公顺水推舟,便道如此也好,那就验资买票吧。
到时,岂不是松江府的资本蜂拥而至?
谁人不知盐是肥肉?
若比资本,只怕我们还差了半截呢。
到时候,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话是我们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