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绣户,飞阁流丹,院内珍奇花卉招展争妍。康乐院设计之精美巧妙,就连公主王孙所居的宫室都不能与之媲美。
李靖舒上一次见到这般极尽奢华的屋子还是在十年前,落尘仙尊为他妻子所建的居所。
如同一个怎么都撕不破,挣不脱的金丝囚笼。
据薛柔的记忆,其实这院子原来并不长这样,是在八年前薛夫人去世后才被薛太师改建成这样。
“怎的傻站在门口不进去?”
李靖舒身后传来薛婷的声音,她上前摸了摸薛柔的脑袋,一向清冷的声线和薛柔说话时总会温软几分。
“没事,有些想娘亲了。”
这句是带了真情的假话。
李靖舒的父母向来是她不愿提及的伤疤,她从未见过,也很少想象过自己的母亲。至于她的父亲老烈王,不提也罢。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个本就话少,一个无话可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薛婷将薛柔送护进屋子,要离开的时候。
薛婷突然拍了下自己脑门,开口道“差点忘了,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叶将军了。他托我和你说一声,四个孩子平安救出来了。歹人并未苛待他们,只是一直将他们锁在屋子里。嗯……对了,好像还抓到了长生门一个管事的,关在应天府里。你若是想去,明天我有时间,可以陪你。”
李靖舒闻言松了口气,总算还有那么一些听了让人高兴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明日就辛苦二姐了,二姐晚安。”甜甜一笑,关上了门。
李靖舒毫无睡意,将鲛珠丢入妆箧,拔掉头上的发钗,散开头发,从床榻下拎出一小壶酒来。
这是她今日自己藏的。薛柔酒量平平,薛太师也不愿意让她饮酒。
伸手转动床头的一只青玉鲤鱼,墙上出现一道门,门中是金玉层叠的旋转楼梯,她拎着酒壶拾阶而上。
台阶的尽头是观星台,薛柔畏高,很少到这里,所以观星台上空空如也,只有寒凉的碧玉石板。
拽开酒塞,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杯子放在地上,斟满酒。
向天空张开自己的手掌,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娇小玲珑,在月光的映照下纤细莹白,宛如玉雕。
看这手就知道那一定是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姐。
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一双手。
“鲛珠……哈,虽然不知你是谁,可真是给顺国埋了一捆随时爆炸的雷。云凛……你可曾算计到这些?有些局面……有些牺牲,就算杀了我,你还是要面对。”李靖舒话落,手腕一抖,将杯中的酒水扬了出去。
颗颗晶莹透亮如星,散在浓郁的夜色之中,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自她眼角滑落,她红着眼眶又斟了一杯酒。
薛柔这副身体酒量果真一般,并没因为换了灵魂就有半分改变。
一杯酒下肚便呈现微醺之态,红云生两靥。
她索性将酒杯掷到一边,揽壶入怀,仰面向后躺去。一时之间诸多烦恼皆如水东逝,唯有漫天星辰和明月一轮。
“我逃,你又何尝不是?可是问题总需要解决,顺国要想真正变强,注定要趟着鲜血过河。五年前,不过开端而已。”李靖舒一手支头,一手勾起酒壶,眼眸低垂,笑得疯魔。
“所谓,不破,不立。”
话落,李靖舒眼神又转为凌厉,将手中的酒壶狠狠摔出,碎裂之声惊醒了一堆人。
珠凉珠莹发现醉倒在地的李靖舒,连忙飞了上去,将她抱回屋内。
一夜沉睡,难得无梦。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她梳洗一番便拉上薛婷往应天府而去。
与此同时,在地处顺魏两国交界地的玄机阁,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明月挂松枝,无间几沉沦。天理常情外,花雪不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