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当时尝味道还可以啊。”母亲拿过勺子喝了一口,“还行,你嘴巴淡,不惯吃咸的,稍微咸一点就以为齁咸了。”
母亲实在不算是了解他的人,这世上可能再没有人能了解他了,李木有点遗憾,也很愧疚,因为他也同样不曾了解他的母亲。
收拾好一切,母亲上楼睡午觉了,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习惯之一,她常说充足的睡眠得以让她和三十岁以前那样体力充沛。李木不敢吵醒她,轻轻关上大门,先在门口的白杨树下坐了会,晌午的阳光还是很热烈的,李木能看见家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依稀泛起的热浪。路上没有人,只有狗在赶路,一两只或者更多,它们吐着长长的舌头,不时向李木看过来,但此时他身处的地方很凉快,浓密的树荫使他免遭毒辣日头的青睐,顶层的枝干因受到阳光充足地照拂,越发地蓬勃有力,歪歪扭扭向四面八方伸展而去,也为两家邻居带去了荫凉。
李木随手拿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杨树叶,捻着它的茎,举到面前,心一样的形状让他想起曾在电视里见过的橱窗里的宝石,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手里有了宝石,他又开始向往大城市多姿多彩的生活了。
刘彦和李木的外公住在同一个庄里,按礼节,李木首先应该拜访一下他这位不常来往的外公,可糟糕的是他不记得去外公家的路,他也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而已,更何况现在的道路也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其实他很不愿意去,但以防淹没在别人的饭后谈资的吐沫星子里,他还是决定问问刘彦。
李木走在路上,心里盘算好一切,就心安理得地穿过集市,依照刘彦给他说过的路线,七拐八拐地来到他家门口。他在路上买了一袋梨,黄灿灿的像葫芦一样可爱。路上只有一两个老人摇着扇子,慢腾腾地走着,他提着那袋梨,突兀地站在刘彦家大门口。刘彦家的大门和村里其他户人家一样敞开着,屋里昏暗暗的,像下雨前的天气那样,李木感到一阵凉快,他向前走了走,在门槛前停下来,屋里所有的物体都似轻似重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叫人看不真切,只有水泥地凸起处泛着光亮,给人干净整洁的印象。李木稍离近点,就闻到一股油烟味混合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他以为自己会厌恶这种味道,却没想到自己又往前跨了一步,他迈过了门槛。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在这些地方用不着规规矩矩地敲门,可是进屋以后他又有些局促不安,于是他喊了一声“刘彦在家吗?”屋里依旧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他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前面有一个门框,却没有门,外面的光线从那钻了进来,左边靠墙处立着一张供桌,木头的颜色已经发黑,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桌子很长,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除了一尊佛像和香案,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供桌旁边有一扇门,里面该有一间屋子,门很小,屋子估计也不大。右边一大片空地上堆满了谷物,李木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他或许压根就不认识。趁着往前走的动作,李木抬头看了一眼屋檐,金黄色的横梁架得高高的,屋子终于显得高大起来,仔细看竟还有只燕子在转!这让李木心里很高兴,他从袋里掏出一个梨,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他突然想洗一个梨,让刘彦切碎去喂那只燕子。
这时供桌旁边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到一半似乎被卡住了,李木听见门抵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卡顿的声音。一个瘦小干枯的老人从里面挤了出来,一身淡蓝色衬衫衬裤,手腕和裤脚处都卷了起来,敞着怀,露出黝黑的胸膛。看得出来他的身体还算硬朗,走路流畅利索的样子很难把他与风烛残年四个字联系在一起,不过年岁确实不小了,整个人都像是皱在了一起,依稀能看到眼睛里精亮的光,他微微昂着头,戒备中甚至有点生气地喊道“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李木老老实实回答他是来找刘彦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同学。”或许老人看见了李木手里提着的梨,又或者他听见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