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早晨,他和刘孟飞去教室,路上他问“你们老师上课点名吗?”
刘孟飞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说“不点。”
“噢。”周洁舒了一口气,他决定下次不去了。
他们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黑压压一片人,杨黎斜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桌子上,和王思源在讨论什么。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一条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头发看上去好长时间没剪了,额前的刘海几乎戳到了眼睛,他不时地对王思源笑着,像一个天真的孩童。
周洁一边走一边对刘孟飞说“要不我们去坐最后一排吧?”眼看他们距离杨黎越来越近,他希望刘孟飞赶紧接受这个提议。
“既来之则安之,而且比起现在的如坐针毡,我更希望能在期末考个好成绩。”他室友斩钉截铁地说。
他们在王思源旁边坐下,周洁坐在最外面,他听见刘孟飞说“导师早上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打个招呼,但他不是自己的导师,他低下头把课本拿出来。
杨黎笑着对刘孟飞说“早上好啊!”周洁不知道杨黎有没有看他,但他已经感到浑身紧绷,呢子大衣里干燥的后背此时已冷汗涔涔,他舔舔嘴唇,突然觉得很渴。
他们又说了一会话,周洁才听到杨黎说“人来的差不多了,不来的我也不等了,咱们开始上课吧。”
杨黎离开后,刘孟飞问王思源“你和杨导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王思源说“就是课题的事,他问我的进展。”
刘孟飞一听,顿时失去了兴致。周洁靠在椅背上转头对他说“杨老师看起来工作很认真啊。”
“啊,是啊,要说哪个老师最勤恳,那绝对是我们老师!”王思源说。
“那他周末也来办公吗?”周洁问。
“是啊,他平日里在家办公,周末会来学校。”
“为什么要在家里办公?”
王思源看了看讲台上的杨黎,小心翼翼地说“他妻子病重,还有个五岁的儿子在家,他得照顾他们。”
“啊,怎么会这样?”周洁愣住了。
“据说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家,早些年还在生物信息方面有所建树,但那都是在去日本读博之前了,他回来后就直接回到母校当起了老师。”王思源说起杨黎眼里满是崇拜。
周洁笑了笑说“你们老师涉猎的领域可真广。”
刘孟飞说“他也一直想当教授的吧?特别是看见陈永平这两年位子越来越高,当初他们俩可是一起入校当老师的。”
周洁看着讲台上不修边幅,讲起课来却一丝不苟的杨黎,心底不知是敬意更多,还是畏惧更多。
一堂课下来,杨黎已经脱了毛衣,只着单薄的灰色衬衫。周洁皱起了眉毛,陈永平上课从来不会这样——他从骨子里就透出一种知识分子的儒雅,他对杨黎近乎轻浮的行为产生了鄙夷的情绪。
还有五分钟下课,刘孟飞兴奋地说要去学校外面吃火锅,门口那家店今天难得打折。
这时杨黎说“点一次名。”教室里立刻嗡声一片。
他翻出花名册,抬头扫视了一圈,视线从王思源那一排带过,在周洁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周洁直冒冷汗。
王思源微微惊讶地说“咱导师不是从不点名的吗?”
“是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刘孟飞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还好我今天来了。”
周洁感到自己猜不透这个人,他本能地想逃,可这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他喝了一口水,低头盯着手表,期盼早点下课。
他的名字在花名册最后,他听见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杨黎正喊到他的名字。教室里已经有同学收拾书包,他在被哄闹声淹没的瞬间,举起了手,轻轻地喊了一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