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四下汇集,渐渐合成了简单的几个字“灭火!灭火!”
永顺驿兵和芳邑驮队身处军屯最深处的边缘,眼看着吼声、火光和热浪越逼越近,但暂时还没见到敌人的踪影。
身边海州攻城营为数不多的军马早炸了营,无鞍的战马四处乱窜。芳邑人勉强还能控制得住牲口,却没法立刻脱离险境。
油料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最外两圈是手持长枪的驻屯步卒,发懵的士兵们彼此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斜竖起两道交错的枪林。稀稀拉拉的步弓手藏在人墙身后的木制围栏里,哆哆嗦嗦地把箭支插在面前的地上。
乙弛暼了瞥弓手们细细的箭壶,脑海中忽地闪过了云州的补箭战车。
他抿着嘴使劲解着黄马身上的扣带。
油料场里的攻城营士兵不再管这些尚未卸桶的驿马。他们手脚麻利的先给几百个木桶都盖上了防火石棉毯,又用推车继续在桶垛外围堆积黄沙。
阎王扒下了自己的外套,撕成布条分给众人,嘱咐大家蒙堵上牲口的眼睛和耳朵。然后才冲驿守喊到“德生,蔚国人马上就会冲到这里来了!咱们得赶紧撤出去!不然一起上天啦!”
孔驿守有口难言。周围都是列好阵势的海州官兵,他小小驿守人微言轻,没接到明确的命令之前,那位海州校尉是说什么也不会调整阵型、开口子放村民们逃脱的。
第一屯进了敌军,就意味着山谷里的秘仪大阵已经被突破了。
那座大阵,实际上是所有澜国人最仰仗的心里防线。短短时间里就这么被冲垮了,每个澜国人,都已经骤然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任何风吹草动,搞不好真的会全盘崩散。
仿佛是应了阎王的话,夜袭的血色骑兵终于率先冲到了营地这边。
至少一个百人队舞动着火把冲至油料场前的防线前沿。人马未到,火箭已经如蝗飞向枪林。躲在木板围栏里的海州兵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却不敢后退半步。阵型乱了,全都得完蛋。
内圈的弓手开始了还击。隔空对射了一阵,敌人似乎是看清了油料场的布局,带马稍稍后退便仰天放箭,第一波火雨就准确地倾泻到了堆垛之上。
内圈的攻城营士兵和驮队军民反应神速,一下子全都抱头趴在了地上。
几息之后,大伙才反应了过来。
没炸!
昂贵的防火毯果然物有所值!众人纷纷爬起身来上前帮忙铲沙扑火。
乙弛没有动,他抛下解了一半的带扣,拎起地上的一杆长枪。
火光中他已经能看清蔚国人了。外围奔腾呼啸的那些血色骑士,看起来比谷家侦骑狂野悍勇得多。
来吧!上回在蔚国,我伤了。
这回,我有……
乙弛忽然心头一喜,扔了长枪,疾步冲向了木板围栏。
那里刚有一个海州弓兵被射穿了头颅。小夜扑过去,一把抽出那人手中的长弓,胆气顿时又提升了几分。
他半跪在地上,试了试弓弦,旋即皱起了眉毛。
太软了。
防御圈内不见有人协调指挥,弓手们毫无组织,只是慌慌张张地各寻目标、各自为战。
四处斜飞乱射的箭支,几乎没有起到任何杀伤的效果。外围的骑兵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弓手的羸弱,根本不理漫天的飞箭,纷纷大着胆子抵近冲击,射击的目标也全都是朝着营地中央抛洒过去。
乙弛抓住机会猛地挺身而起,一根羽箭爆射而出,瞬间贯穿了几十步外的战马头颅。马上的骑兵登时被重重掼到地上,立时折断了脖颈。
前排长枪阵发出了一连串打气的吼声。乙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第一个死在阵前的敌人。
生平第一次杀人,靠的还是师傅传授的功夫。乙弛觉得,自己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