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陛下都要带着最疼爱的小白衍,悄悄去岛上住几个月。直到五年之前,水长老不知何故突然出走。海盗岛在老长老的主持下,又恢复了对大澜沿海的袭扰,两家关系才又降回到了冰点。
但如今,就在大皇子大张旗鼓地操持“羽林出征”的关节上,圣上却弄了这么一出,这是要干什么?
他看了看另一旁的大殿下。白洌叉着手端坐如常,但脸色却铁青的怕人。
圣意难测。
脑子里轰隆隆地响了半天,丞相终于还是作出了决断。如履薄冰地经营了大半生,他自然知道现在该作什么,不该做什么。
“玄字营”的首领脑子也不笨。他已经跟随陆相多年,虽是武人,于为官从政之道也受了不少熏陶。此刻不用大人指示,便心领神会地带着精锐属下上了场。
这仗其实难打。
简简单单地糊弄了事,不用说瞒不过戎马半生的圣上,就是校场下的观众也蒙不过去,还一定会折损了大澜帝国的威名。
若是倾尽力地投入比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得罪了刚刚化敌为友的这帮家伙,恐怕圣上反手就是一道责罚,脑袋送给人家赔罪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位首领显然多虑了。
海盗岛的人并没有半点客气。五个身穿褐色麻袍的对手,一上来就祭出了粘力极强的高阶水系秘术。
“玄字营”队伍四周凭空现出的湍急气流,夹带着巨量的冰雹,打着旋把他们端上了半空。
即便落地之后,“玄字营”的武装扈从们也再没站稳过,不停地被精妙的秘术扔来甩去,一会儿就七荤八素地找不着方向了。
他们的对手也被裹在气漩之中,外人根本看不清场上的情况。但首领离得够近,他分明看到那些海盗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就那么锚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障人耳目的水系秘术渐渐散去。盔歪甲斜的澜国人没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但人人头晕目眩、面色苍白,握着武器的手都在暗暗发抖。
这仗根本没法打。
陆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队伍,无奈地选择了放弃。他浑浑噩噩地搓了搓额头,斜靠进了座位里,什么也不愿意想了。
观众们自然是过足了瘾地叫好。这可是传说中的水系秘术。在战场以外,这样的场面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而朝中众臣的心中,却悄悄蔓延着惶恐的情绪。再愚钝的人此时也明白了,现在这一切变故都是皇帝亲自授意的。跟海盗岛停战乃至携手的功劳,生生安在了四殿下的脑袋上。这对大皇子的高调动作是一种回应,更是一种敲打。别看陛下平日里总是郁郁寡欢心不在焉的,忽然漫不经心地下了这么一手棋,轻易地就压住了大皇子日益蓬勃的心气儿。
大皇子白洌端坐在父皇身边,硕大的脑袋正嗡嗡作响。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今天本该是制下羽林军扬威校场的日子。现在,众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了海盗岛和老四的身上。
作为皇长子,从担起镇守帝都的责任以来,他跟父皇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老四这几年倒始终闲云野鹤般怡然自得。他知道四弟没有任何野心。也许,这才是父皇跟他亲近的原因吧。
大皇子阴鹜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盯着四弟那边。
海盗群岛队伍战胜了丞相的人后,被父皇请上了观礼台。那个五当家的,跟自己在战场上打过很多回交道了。上了观礼台后,他热络地跟江家管事、跟堂主、跟大帅夫人等人一一点头致意,就当众坐在了四弟身边,却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完就没理会他的存在。
大皇子感觉得到,自己的牙已经快被咬碎了。
圣上沉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唤起了九老堂主的闺名:“小华,叫那三组也上来吧。公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