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糖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在她和海王星之间。
就像是一艘孤舟深潜在汹涌风暴的漩涡中心,或者是一块孤岩摇摇欲坠地站在山崖,阴阳鱼正匀速而危险地游动着,保持着微妙的关系。
麦芽糖对自己的估计是准确的,当影厅内的灯光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身体被禁锢在那个柔软的座位上,唯有面前那块冰冷的银幕一滴一滴地将扭曲蠕动的恐怖流进双眼时,那种如同溺水般的无力感令麦芽糖浑身发冷,心理上的恐惧不停地转化为生理上的痛楚,内脏就像纠结在一起一样难受。
她尤其害怕那些过于寂静的时候,主人公战战兢兢地独自走在望不到尽头的走廊时,麦芽糖的压力和恐惧会迅速上升,逼得她泪腺崩溃。
在这种镜头时,麦芽糖握着海王星的手的力气会变得很大,甚至会颤抖起来。海王星感觉到时,也会往麦芽糖的方向凑过去一点,麦芽糖握得最紧,最害怕的一次时,海王星凑到麦芽糖的耳边,轻声让她松开了手,然后把松开了的那只手伸到另一边,缓缓地把麦芽糖搂在了怀里,一边抚慰地细语着,一边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麦芽糖的双眼。
在那个时候,麦芽糖感到海王星前所未有的可靠,她发现,当海王星决定自作主张时,几乎从来不会做出让人不满意的事情。
“当时,我对你都有一种救命恩人的感觉了。”电影结束后两人在等候区交流时,麦芽糖说道。
“诶嘿嘿……其实我也是这样的……”海王星有点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稍稍低下了头,脸上有点红红的。
看起来,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与麦芽糖截然相反的,海王星对麦芽糖所害怕的那些“过于寂静”的场面并没有反应,只有在那些鬼怪现出身形,追逐战开始,主人公开始绝望地逃窜时,海王星才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而她最害怕的,就是那些最为经典也是最为老套的美式跳杀镜头,那些在麦芽糖看来很俗套无趣的东西,往往会把海王星吓得半死。每每一个跳杀镜头突然出现时,麦芽糖和海王星的关系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反转,原本面带微笑时不时偷瞄几眼左侧的海王星,突然之间就像受惊的猫一样跳到麦芽糖身上,眼睛不敢直视屏幕;原本紧咬着后槽牙神色痛苦的麦芽糖,突然之间就放松下来,面无表情,刚才还令她冷汗直冒的电影现在对她来说毫无恐怖要素。她会简单但不敷衍地摸一摸海王星的头,任凭海王星在这段时间里在她身上发抖、乱摸乱抓、埋头大哭,因为这种时候互相依赖是很公平的,虽然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吃亏的那方。
直到现在,麦芽糖胸口上还有一块没干的地方,大概是海王星某个时候被吓哭时留下的。所幸海王星发现后立刻处理了一下,才没有让麦芽糖的衣服上长出钻石来。
“麦麦为什么在那个鬼冲过来的时候不害怕啊?”海王星一边吃着那桶在惊心动魄之下没能吃完的爆米花一边问道,“当时有好多人都吓哭了,我也觉得好吓人。”
“因为,每次那个鬼一出来,我看到他的脸时,我就知道那个是人演的。说到底,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所以就不怕了。”
对麦芽糖的话,海王星自然是完全没有听明白。
“但是,就算知道那个是人演的,也很可怕呀。一张血盆大口啊呜地朝你冲过来。”
海王星做出了炸毛的表情,亲身模仿着“啊呜”的血盆大口。
“知道是人而且还看到是人了,就没什么好怕了。”麦芽糖不为所动,很是不解风情地继续解释道,“反倒是你,在那个走楼梯口的时候,好多人连眼睛都不敢睁,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海王星更疑惑了,她当时还以为这种桥段是用来放松一下的中场休息时间,她光顾着吃爆米花,都没发现那群地球人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