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逃卒带到,只见这十多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壮,俱着裆衫,灰头土脸,看上去很是狼狈。
时下军中士卒多着两裆铠,但由铁甲片制成的两裆铠在穿着时很容易磨损肌肤,所以将士们通常会在里面再穿一件厚实的裆衫。
因此一见之下,众人便都清楚这些人果然是陈军逃卒。
韩端扫视了片刻,将目光落到其中一名士卒身上。
此人年约二十五六,唇上和下巴都留着短短的胡须,虽被捆着双手,脸上却并无多少畏惧之色。
他指了指那名士卒,沉声向他问道“你等因何潜入江东?”
“将军,我等只是想回家罢了。”那名士卒脱口而出,生怕韩端不信,随即又补了一句“我等皆江东人氏,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
“你们都是江东人,那你说说家住何处?”
“回禀将军,小人就是这曲阿人氏,家住曲阿毕墟河畔。”说到这儿,他指了指身旁几人,“他们有无锡的,有晋阳的,也有山阴的,还有吴县的……我等,全都是江东人。”
韩端又问道“那你等因何逃营?”
“回禀将军,小人等刚从沌口归都,皇帝又下诏令要征讨三吴,我等饷钱既薄,便不欲为之卖命,因此才连夜从营中逃出,不想到了此处,却被哨骑捉住。”
这名士卒知道韩端等人怀疑他们是细作,又道“将军,小人所言句句是实,若将军不信,可令人去我家中询问,我家中尚有六旬老父,八岁幼子,断不可能因此而连累家中老幼。”
韩端点头道“我会令人去查问,若你所言是实,我也不会为难你等。”
说罢此话,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又问道“你等谁是吴县人氏?”
其中一名年轻士卒抬起头来回道“回禀将军,小人便是吴县人氏。”
“那你可识得张敬此人?”
那年轻士卒略一思索,“将军说的,可是吴县横山人、时任水军幢主的张元清?”
“你所说的张元清长相如何?”
“身高七尺,面色发黑,留了一部美须,甚是爱惜。”
“没错,就是他了。”韩端微微一笑,“你既识得此人,可知他现在何处,身居何职?”
那年轻士卒回道“他与我等同时从沌口撤军,眼下还是在石头城水寨,仍然担任幢主之职。”
韩端微微颌首,当初他在建康时,这张敬就曾到了府上拜访,说平定华皎一役之后,许多水军将领都升了官,只有他不但无赏,反而还被调去驻守京口,颇有怨言。
他本寒人出身,既无赫赫战功,在军中又没后台,做到幢主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韩端对张敬,其实早有招揽之意,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没有可靠之人从中奔走联络,此刻他见这士卒与张敬熟识,便起了让其从中联络的心思。
但眼下人多眼杂,却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这些人显然不可能是陈国派出的细作,韩端便命人给他们松了绑,不过,他们还得留在此处,等各地官府核实之后才能放行。
否则,没有通行凭证“过所”,到了各处关津仍然会被拘捕。
他看向这十多名逃卒,却见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叫道“韩将军!”
听这称呼,显然是早就相识的,韩端楞了一下,再看此人时,便觉得那张沾了不少尘土的面孔分外眼熟。
又过得片刻,他便想起来,这人是两年前他在淳于量麾下征南军任前军甲幢幢主时带过的军士,当初夏口一战,此人也是参与了的。
“你是……孙四郎?”
之所以想得起此人的名字,是因为此人不但曾是他麾下士卒,而且还是他的同乡山阴人。
“正是麾下呀!”孙四郎往前走了一步,躬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