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子坐在整洁舒适的列车里,窗外风景飞逝,赤红的大漠逼迫而来。
北宁崇尚武力,环境恶劣闭塞,虽说武装先进,思想却不失迷信。那里口口相传一个祖训,是一场古圣战的战火烧尽了这里的生机,总会有另一场圣战为这里苦苦坚守的子民结束灾难,那就是送来“天之女”。
逸子听了觉得荒诞,可那里的人们深信不疑。
这一度干扰了安全寮的选址——他们不愿离家乡太远,即使会安排专门的单程列车接送。
相劝无果,逸子选择尊重与包容。
列车直奔安全寮。
待列车开了门,干燥的风夹着粗糙的沙砾打在逸子脸上,磨得皮肤生疼。未等夏至拿来斗篷,逸子指尖一划,一道蓝色屏障将他与风沙隔离开,却无法削弱毒辣的太阳光线。高温空气全方位包拢,逸子很快口舌生燥。
“恭迎殿下!”四周呼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逸子向他的子民招手致意,目光掠过黑压压的人海,落回领头的几人。
师父身裹雪白斗篷,面蒙白纱,目光平静,透着几分超脱的淡然,朝他点头致意。左流阳,羽扇纶巾;右衔羽,披甲配剑;再右侧是麦珂,荷枪实弹。
“有劳师父。”逸子上前几步。
“只来了北宁罢。”师父说完,与他互行了礼,移步向列车走去。沙子打在宽松斗篷上“嗒嗒”作响,又四下滚落。
“师父这就回去了?”逸子挽留道,“不如回宫里歇息些日子,也好尽尽我做弟子的心意。”
“下山已久,如染了一身俗尘脏泥,只想脱离了好。”师父道,与他擦肩而过时站住了脚,面向他,“何时归山?”
逸子微笑“暂无归山之意,望师父谅解。”
那双眸光细腻的眼睛并无太多感情。
师父只一笑,道“年轻人气血方刚,不愿过那一眼望尽的日子,是那种生活让人没有念想,太无滋无味?”
不等他回话,师父迈上了列车。
“谢师父扶助!”逸子转身目送她。她神色淡淡,左手扶在列车扶手上,回头看那执意留在这闹世的徒弟,他显然正是朝日初升的年纪,什么待事业有成便入山归隐、回报师恩的话是一时等不到的了。
而且这年少的人,要做什么要战胜时间与无常世事的承诺,未免太有心无力了些。倒不如不要许诺,做个心中有数的君子,落个一诺千金的美名,也不至于很艰难。
列车远离,掀起一阵热浪。
人群渐渐散了些。
逸子与麦珂并肩行走,不过二十米的路程,就听见一个哭嚎声。麦珂浓眉一皱,凹深的眼睛更显得严肃,隐含怒火。
“我不去!不去!开枪了!”
“砰砰!”子弹朝天啸,人群惊慌。“哗哗”一阵严整的脚步声分开两波,一则将逸子一行人团团护住,一则跑向枪声所在地。不一会儿扭着绑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来到逸子面前。那孩子灰眼黑发,眉眼较高,肤色偏黑,挣扎之间松了头冠。尽管狼狈,她眼里的倔强和警惕一样明亮。
“你叫什么名字?”逸子抬抬手,让士兵放开她。
“麦奂。”麦珂应道。
“为何开枪?”逸子问麦奂。麦奂只看着逸子,不说话。
“殿下问你话!”麦珂厉声催促。
“你上前问啊。”流阳在逸子身边低语。
逸子拨开人群,来到那孩子面前,俯下身,视线平齐。麦奂眼里映着自己冰蓝的眼眸与红色的土壤,没有畏怯,没有躲闪。
“殿下,是我管教不力”麦珂紧跟上来。
“你知道沙砾的心是什么意思么?”这个异域女孩十分勇敢,问得坦率。
“是坚强么?”逸子回答。
女孩无视首领的警视,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