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旿不知不觉睡了。
逸子只过去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打扰他。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门。
那伙计送了画像过来,画得栩栩如生,加之那时人人神态自然,看着便有一阵令人心动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回到当初。
“伙计,你画的这画真好。”逸子道,“该赏。”
“谢殿下抬举。”那伙计恭维道。
“我能私底下再拜托你画一副么?”逸子收敛了满面春风,轻携了一下伙计的臂膀,把他带离房间。
“只需吩咐。”伙计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只需画画,别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逸子缓步来到桑面前,隔着玻璃,看他沉睡的容颜。
“那殿下要什么样的画呢?”伙计问。
逸子沉默了。
他只记得自己认识的桑。
又怎么跟外人描述他呢?
带他缓过神来,那伙计已做了一幅画,就是眼前的桑。
没有生气的桑,不会微笑也没有骄傲的桑。
那不是桑。
逸子摇头。
他是仙界继主,是不小心被命运之轮卷入轮下,化作浮尘的继主。
他该是美好而脆弱的。
那伙计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又作了一幅画。
那是黑蓝色的水底。
桑仰面朝上,血丝混淆在气泡里,与他柔软的金发交相缠绕,不分彼此。
他闭着眼。
是沉睡?是痛苦?是最后的放弃?
没有人知道。
他伸手向玻璃之外,渴望光和空气。
逸子仿佛看到他努力转过身来。
轻轻敲着玻璃。
他点头,用尽毕生力气原谅自己。
逸子眼眶发烫,扶着玻璃上,轻轻叩响玻璃。
一下,两下。
请原谅我。
没有人怪罪我。
也就没有人可以原谅我。
那伙计大概是知自己投中了他的心思,眼里便轻松快活了。
哪里知道他心事重重。
“好。”逸子接过画卷,拍拍手。
后面有侍从拿出一盘黄金,都倒入一个香囊里,赏给了他。
昳旿不知不觉躺在一边的藤椅上睡着了,是在一阵莫名的紧张中醒来的,好像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世界在那一瞬间沧海桑田的危机感把他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认出是殿下暂住的房间,却没有找到殿下。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些用过的笔墨还摆着——谁知道摆了有多久。
门外传来远远的交谈声,大有宴会已散之势。
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倦容,准备出门——
酒酣人聚散,莫送莫横泪。
镜子里投影出书桌上漂亮的楷书,用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子压着晾。
看来殿下也是刚刚离开不久,居然真就由自己这么睡着啊,睡到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昳旿走了几步,走到那字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手痒难耐,拿起放在一边的笔,默默想了一会儿,写了两行楷书,写完便潇洒地挥挥袖,扬长而去。
推开门,找了一会儿,便能看到殿下在门口与各位老前辈挥手告别。
看天上这昏昏的光景,大约也到了午后欲雨的时候——自己倒是一睡,睡去了半天!
昳旿暗暗惭愧,与等候在那里的子弟兵打了招呼,走到殿下身边。
逸子见他默默不语走来,心里明白几分,便笑了。
“无碍,将军这几日不停歇,也累得紧。”
“以后别由着我。”昳旿无奈又羞愧道,“哪能睡过去的?外面那么多子弟兵,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