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逸子到了那边,士兵已在白骨之外设了岗位,起了灯。
魔都到这儿,他们架剑赶来,也得近一个小时。
然而,有这些灯光更明亮耀眼的是,河道正中央之上的残玉。
白骨躺在河道里,血肉与烂泥和在一起,成粘稠腥臭的酱紫色黏状物。一块残玉凌在半空,发出莹莹绿光,表面筋骨刚劲有力的龙纹似乎舞动起来,要冲破残玉。
逸子一站到外面,残玉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异彩光芒。众将士低声惊讶了几句。
烂肉烂泥,很快化作灰尘。只剩累累白骨,不安地在河道里翻动。
弥尔已经上来了,站在夜风里,半个裤腿还是烂泥。
“殿下。”他远远行了礼。
“我看那些个头颅都是完整的,你猜猜大抵有多少?”逸子见到这潭烂肉——这种死法,便想起父皇的活人祭——他怀疑是那不知所踪的三千人。
而且虽然骨肉相离,但都是些新鲜的,不够一年的。
以这种悲惨的方式死在敌军首都附近,不为人知。
怨气那么重,也是可以解释了。
“报——刀可子前辈和大弟子领一队人马在西南沙山看山脉,进去还没有出来。消息是她二弟子给的。”那侍从拿出一只飞动的千纸鹤,呈上去。
千纸鹤一落到逸子手里,便摊开做一张信纸,上面说的正是逸子所听的报告。
弥尔顿了顿“臣以为上千人不止。”
如果是,那么自己送他们出魔界,怎么又兜回了这儿?
“殿下!殿下!”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
逸子望过去,见前排将士面目痛苦,抓着自己的皮肤,扭做一团,发出声声彻骨的惨叫。
“尸蟞,点火!”逸子快步上前,指挥那些后面那些将士回避,以大火为墙,隔离人群和尸体。
尸蟞以腐尸为食,腐尸肉尽,寻活人。被活人惊动,也会钻进活人体内,从内里吞蚀活人骨肉。
只见那些挣扎着的将士,很快软软地落到地上,只剩一张空皮,内里有十几个囊包凸起,都是半个巴掌般大小,在蠕动。
眼前这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百年老墓,滋养出这样的尸蟞。
这集体墓葬,初来时见那血肉虽然与骨头分离,也绝对不过一年,怎么会衰变的那么快?
这块玉,到底是镇压尸变的,还是滋养尸变的?那么邪性。
“煤油。”流阳提醒道。
上官萧和欧阳明两人忙带了二十来个士兵,往里走。
逸子看了弥尔一眼“你怎么没事?”
弥尔惘然“我不知道啊。”
一个阴暗隐秘的小草房子里,唯有微弱的烛火照明。
子衿拉了拉不合身的袖子——已经比自己的手臂短了一截。
自公子死讯传来,她四处杀戮,杀那些在公子身边两面三刀的人。因为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求,只求他们一死,竟觉得他们所说的那些个名利诱惑,着实可笑。
那十几年没有变化过的容颜和身高竟渐渐长开来了,让她有些麻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来历,公子从不苛扣她吃穿,偏就半点变化都没有。这会儿倒是长身体的时候了。
她依旧披着墨绿色的长发,坐在椅子上。
里面走出一个不怎么有血色的女生,身影投到子衿面前的镜子来。
子衿用手指敲了敲剪刀。
忍冬缓缓走到她后面,自桑去世后那场恶战,把自己也伤了。子衿随后到那里找过公子,没找到公子,找到了忍冬,见她还有气,带回去疗养了。
这几天才转醒的。
“这么漂亮的长头发,我给你剪了你别后悔哦。”忍冬让她靠在椅子上,让她的头发顺着椅背后直垂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