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间,由于一向不关心政局朝堂,把心思都放在了修道游猎之上,纵使天资聪颖,此时想马上弄明白这朝堂之间发生的事情,颍王也顿觉力不从心。因为李瀍怎么也没想到,那大明宫里的利益纠葛,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竟到了这种地步。
王氏像是猜出来李瀍的内心似的,起身轻抚着自己丈夫宽阔的后背,轻声细语道“臣妾记得翊均在长安时,每有思虑,便喜欢自己一人言语,很快便能理清。王爷心有所虑,不如讲出来,不然总是一团乱麻,徒增忧思……”
颍王看了看王氏,手不自觉地轻拂一下她的面颊,情不自禁地笑了。颍王想起来张翊均一个人思考的时候,表情认真得像尊铜像,那时李瀍总喜欢过去捣乱,张翊均却能不为所动。
想来已经有两年没见了,颍王瞬间竟对那段时光有些怀念。
颍王便学着当初张翊均的样子,也像是说给王氏听,“王守澄权势熏灼久矣,暂且不论;其党羽郑注,公然卖官鬻爵,早已恶名远扬,圣人不可能不有所耳闻;当朝宰相牛思黯、李宗闵,同党相护,三朝旧臣,素有名望,自前年两人同年拜相后,共同排挤老师李德裕亲近之人;而穆庆臣,无朋无党,又约身谨洁,却得受拔擢……”
李瀍脑中忽地一闪念。
“自相矛盾!”
李瀍和王氏几乎异口同声,王氏一抬慧眼,两人四目相对。
“没错,”颍王深深地看了眼王氏,方才的闪念渐趋成型“……不论是王守澄的受宠,圣人对郑注的姑息,还是公然结党,贬斥朝臣的牛思黯、李宗闵,倘若没有这个穆庆臣,一切都解释的通,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而如果加上穆庆臣,与朝中这些人相对比,却无不显得突兀。”王氏温言补充道。
“与其说突兀,他的升迁才是这一切矛盾的中心。”李瀍面朝菊丛假山,负手而立,表情舒缓了不少,“没想到张翊均的思考方式倒还管些用……”
不知怎的,李瀍内心感觉在十六王宅的外面,在那长安大明宫的凶险朝堂上,有一股莫名的暗流在缓缓涌动,远非简单的党争或是阉宦专权,而是更加凶险的斗争正蛰伏在风雨飘摇的帝国中心。但是具体是什么,李瀍此时还毫无头绪,至少从现有的信息来看,一切恐怕并不简单。
颍王似是下定了决心,口中轻轻地念念有词道“也许……本王确该做出些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