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漆木函端正地置于案上。
&nt;
“好教足下知,柏某做襄州参军时,恰逢横海节度使李同捷之乱,两河诸镇进讨,历时近三载,溃兵进逼山南,柏某设计将其尽数擒拿,溃军兵将进而供出李同捷退保方向,虚实几许,朝廷……”柏夔语声稍顿,俄顷接着道:“得以一举进击,祸乱悉平。”
&nt;
他说这段话的语调很是微妙,时快时慢,尤其是在提到朝廷时的停顿,让张翊均觉出些言语的不自然,许是本想改口,最后却又欲言又止一般。
&nt;
柏夔掀开木函,他回首向张翊均浅浅一笑,那一抹笑容与先前的嬉笑截然不同,其中藏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让张翊均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悉怛谋的那只独眼。
&nt;
柏夔缓缓道:“溃军将吏最终尽皆被诛。有趣的是,在供出李同捷去向之前,那些将吏都自知必死无疑。足下好不好奇……横竖是死,为何他们仍会招供呢?”
&nt;
“……襄州兵吏自那事后,便私下唤柏某‘襄州骨医’,足下好不好奇……此名是何来历?”
&nt;
柏夔这句话说完,一阵阴风吹过,张翊均顿觉整间屋子的气温骤降了几许,就连火盆也随着摇曳了几下。柏夔随后不紧不慢地从那方木函中取出来一把铁锨子,每一根的尖头都被磨得极为锋利。
&nt;
张翊均一时竟慌了神,他没料到柏夔方才的那番铺垫后面竟是这一手。
&nt;
恰在此刻,忽然从祠堂窜入了一名便服,一身绯褐色翻领在周围一众乌衣甲的映衬下分外扎眼。那人伏在柏夔耳侧,悄声耳语了几句。
&nt;
“噢?”柏夔左眉向上微微挑动,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铁锨子摊开,转而笑着对张翊均道:“看来……一会儿就要有人来寻你了,咱们不如加快些进度?”
&nt;
数条街巷之外。
&nt;
一名衣着靛青的短须汉子缓步跟在一火不良人和一名锦衣身后,他跟得不紧不慢,只因这火人手里还牵了两匹白马,在巷子里远远看去甚是醒目,根本不需要他全神贯注,他自觉无虞,还朝巷子里的临街铺子里随便瞅了几眼。
&nt;
但当汉子再一抬眼,却惊得他瞪圆双眼,愣在原地。
&nt;
白马呢?
&nt;
汉子一着急,赶忙疾步追过去,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匕首。汉子沿着巷子跑了约莫五十步许,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处转角。
&nt;
刚转过巷角,一个英气逼人的锦衣年轻人突然出现在汉子眼前,咧嘴笑道:“阁下怕是走错路了吧……”
&nt;
汉子脸色一变,情知中计,不及细想,连忙拔出腰间匕首要刺。谁知自己的手臂竟被从后死死钳住,不知何时自己身侧突然出现了方才的那几名不良人,双手难敌十拳,不良人三下五除二地便将这汉子制服于地,浑身被牢牢地缠上缚索。
&nt;
李瀍得意地望向躺倒在地上的汉子,悠悠道:“谁人派你来的?”
&nt;
汉子唇角一勾,腮帮子却猝然一动。徐武城惊觉不妙,连忙直朝汉子面门一拳,却为时已晚,不等拳肉相接,汉子已然黑着脸咽了气。
&nt;
徐武城懊恼地拍了拍脸。不良人时不时要经手些长安城暗面的刑案,常有些亡命徒见情况不妙,便立时自戕。他往昔被安排在万年县,对这些本来很是敏感,无奈前几个月被调到善和坊,承平久了,方才竟然也迟钝大意了。
&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