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雍正爷又缓慢地说,
“朕当时生气,自然是因为。”
他顿住了嘴,说,
“若不是今日之事,朕差点都忘了,你还有一对阿玛额娘,此刻就在瓜尔佳府内。”
是啊,也许我本人才应该时时去提醒自己,要记得这一点。只是在内心里,我坦诚,我确实还是思念未来时空里的父母亲人,要多了很多。
雍正爷轻轻地说,“诺如唱的那首歌,美则美矣。好像是在暗示,福晋随时要再次追随你在海岛上的爹娘而去。所以朕。”
我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这位爷静静地看着我说,
“说起来,这一次可全都是天意。朕虽然相信成力致,但是自始至终,朕可没有提醒过成力致半分一毫,这都是他自己想通的。如此甚好,朕可以准许福晋回府省亲,以慰福晋思亲之苦。”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激动,于是我站起身来。
他拍了拍我的手,微微笑了。他将我搂到身前,抬头看着我说,
“福晋思念你在海岛上的爹娘,是人之常情。朕也不想阻拦你的想法。朕也不愿说什么出嫁从夫的自私话。只求着福晋能看在朕和诺如,还有你此地的阿玛额娘与兄弟姊妹的份上,莫要轻易地再次舍弃了我们这些人。”
我的心中,感动莫名。我看着他眼中闪动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位爷似乎觉得心中安乐,他将我安置在他的一侧膝上坐下,又朝我笑着说,
“福晋说,秋水看长天,夜雨立窗前。怎么,福晋也曾有过这样思念的人吗?”
这个明知故问的祖宗。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回答到,
“是啊,碧海青天,夜夜烦心。不是早就跟您表白过了么?”
这位爷,面色一阵尴尬。看来是被我将着了军。
我不忍他再浪费时间转圜,哄我开心。我也怕他膝盖受累。
于是我又站了起来,到他身侧坐下。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胤禛,你的心意,我早已知晓。我懂得,家国天下这四个字。陈诺不会想做一只缚住雄鹰的笼子。我愿意看着你,为你的国家和人民,鹰击长空,自由自在地翱翔。我只盼望,您能记得偶尔飞回到我的身边就好。”
他也神情严肃地说,“怎么会是偶尔呢。站在地上等待的那个可爱的人儿,她的肩膀,是那只雄鹰唯一想要栖息的地方。因为雄鹰的心,早就已经失落了在她那里。”
我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称是。
爱新觉罗家的人,勿怪世人说是情种。翻来覆去,从无重复的情话,连绵不绝。
我的思想,由此蔓延了开来。是否是因为,在大草原上生长的人们,相比此时此刻在中原内地的那些秉持谨言慎独的诗书礼仪之家,还是要热情奔放了许多?所以,这位爷也许深受他自身的文化渊源影响,才会如此的直白和热诚?也因为这样,他似乎与跨越茫茫三百年时空来投奔他的我,之间的“代沟”小了许多。这是否也是受到了这种草原文化的影响呢?好在后来,民族与民族之间融为了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默默地想着。脑中似乎也响起了一首在草原上曾经流传过的动人的歌。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那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只听这位爷又接着对我说,
“只是,福晋进膳还是过分谨慎了些,依本王看来,还是稍微瘦弱了些。如此这般,雄鹰怎么站得住在你的肩膀,要是不小心伤了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