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停歇,破开的云层中射出一缕金黄。 宽大的袍子铺在地面,国师安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拎着花茎与剪刀,极为专注的修剪着枝叶。 就像是在修剪着花开两头的唐国。 那两片叶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花盆边缘上,并不随风而动。 李休已经离开了东宫,与李弦一并肩而立的走在街上,雨后和雨前总会发生很多微妙的变化,比如四下而起的凉风,比如这清新酣畅的街巷空气。 长安的车水马龙重新出现,两侧各自有人推门而出做着之前还未做完的事情。 “国师和你说了什么?” 距离上人间还有一段距离,李弦一显然耐不住寂寞,想要随便聊一聊什么。 “说了两件事。” 李休回答道。 “哪两件事?” “不可说。” 李弦一闻言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调笑道“我只听说你有一个和尚朋友,却不知道你何时也变成了和尚。” 只有佛才会常说不可说。 藏机锋,弄天机。 “也罢,不说就不说,我就不信你们有什么计划还能把我这个太子监国绕过去。” 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毛,他的脚步也变得欢快了许多。 “对了,有件东西要给你。” 李弦一看着他,挑起的眉毛放了下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薄薄的纸片递了过去。 伸手接过,上下的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张请柬。 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内容,上下只有两行字。 “为大唐贺,为小南桥贺。” “十月二十二日恭请世子殿下来姑苏城一叙,扫榻相待。” 这张请柬写的很没水准,没有人会去。 但写信的人很不一般。 这是出自姑苏城城主慕容英杰的手笔。 “快到了,我还以为这条路很难走。”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太子六率分出了三百人远远吊在后面。 从东宫到上人间如果走宽街的话会很慢,李休进了小巷饶了近路,但小巷中最容易藏人,好人或是坏人。 也最有可能藏着长林的人。 庆幸的是这条路上并没有人设伏,并不如想象中的难走。 李弦一 忍不住有些感慨。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林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能够隐藏在大唐这么多年想要完全颠覆这个黑暗势力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长林一定在准备着什么。 没人知道。 “和这条路比起来,我的路应该会更难走一些。” 李休将那封请柬收入怀中,淡淡道。 慕容英杰亲自写的信,这趟姑苏城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姑苏城距离长安城有十余万里,那是很遥远的路程,这一路要经过很多地方,尤其是会经过子午谷。 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他死。 长林,阴曹,荒人,上清宫,圣宗,皇后,太尉。 他的敌人很多,看似一路前行披荆斩棘无人能挡,实则却是如履薄冰,困难重重。 他不能走错一步。 “慕容英杰请我去死,你怎么看?” 二人行走在青砖黑墙之间,双脚踩在水泊之中,异样的声音响彻在小巷之内。 李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 眼下姑苏城乱局已定,城主与二爷之间一定会分个胜负输赢。 再加上长林乱局,荒州受挫,阴曹被辱,荒人损失惨重。 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挤压,那就早晚会有压不住的一天。 慕容英杰请他离开长安前往姑苏城,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在请他去死。 “他是皇上吗?” 李弦一问了一声。 他自然不是,既然不是皇上那么又何须在意呢? 难不成人家请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 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李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即便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市井屠夫想要杀人也总会有办法做到。 “怎么?在雪原数百万荒人阵中来去自如的人也会害怕这点小场面?” 李弦一又取笑了一句。 这很欠揍。 李休看了他一眼,李弦一缩了缩脖子急忙道“若是不想去大可以不去,管他作甚?” “我在与你商量,不是在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