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妄站在几步之外,“你要下山喝酒?”
兼竹笑笑,“仙尊还管这个。”
怀妄不为所动,“宗门有规定,门中弟子无事不得私自下山。”
“你可以和掌门告状。”
“……”
周围空气冷了几度。兼竹换了个话术,“仙尊要不要一起去?”
如果无法逃脱,那就拉人入伙。
怀妄冷睨,“不去。”
他立在那里,如万年玄冰不染尘嚣。兼竹看了他几秒,忽然缓声开口,“听说仙尊在凡尘待过十几载,就丝毫不想念凡尘吗?”
怀妄淡淡,“都不记得了,何来想念。”
兼竹心口撞了一下,有些闷疼。他一言不发地回身推开院门,怀妄在他身后出声,“你还去?”
衣衫翻飞,兼竹头也不回,“仙尊既不念凡尘,也别管我这俗人。”
日沉云海,天晚逢魔。
怀妄看着那串消失在远处的脚印出了会儿神。
……
鹭栖城酒楼内。
少年要了个临窗的隔间,仆从都遣在门口,兼竹同他对坐着,雕花窗映着檐枋垂下的红灯笼,在桌面的酒杯中投下九瓣莲。
酒香醺人,兼竹抬腕抿了一口。少年托着腮看他,“总觉得你今天兴致不高,谁惹你了?”
“没事。”酒杯放下,兼竹面色如常,“人总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忧伤。”
少年叹了口气,“唉……别想了。既然心情不好,刚好借酒消愁!”
兼竹理智,“我怕醉后失控,从根源上消灭问题。”
“……”少年不明所以,但总觉得很刚很暴力。
两壶酒见底,已是长街满华灯。窗下夜市繁华,食摊杂耍喧闹声声。
临远宗门禁将至,兼竹同少年道别。少年问他,“你住哪儿,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回去?”
兼竹婉拒,“不必,我住的地方很荒僻。”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隔间门开,夜风穿堂。檐枋下的灯笼火光摇曳,兼竹偏头往外看了一眼,目光微顿。
繁灯长巷,行人如织,点点星火像是流水在街头河畔两端穿梭。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衣轻装,穿过下方熙攘的人潮。
兼竹,“……”呵呵,嘴上说着不要。
少年走出几步看人没跟上来,“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我先走一步。”
“什么……我靠!”
在少年的一声惊呼中,青色的身影从窗口纵身跃下。薄纱在月色灯火的交映中翩若鸿羽,直落入人潮。
兼竹就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昨天晚上他只是对怀妄笑了一下,笑一下也不算逾越吧。或者是自己傍晚走的时候太趾高气扬,蔑视了怀妄天下第一仙尊的威信。
他转头又叫了一声,“仙尊。”
怀妄这次停了下来,“有事?”
兼竹晃回他跟前,“仙尊怎么大早上就不理人。”
怀妄的眼神扫过来,“你没正事干了?”
意思是说他太闲。兼竹哽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道,“什么才叫正事?”
怀妄说,“你不是要找人。”
兼竹愣了愣,没想到怀妄还会主动提这事。他揣着袖子,指尖在胳膊上搭了两下,“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他若一直躲着我,我便永远寻不到他。”
日头已高挂上空,苍山中空气却依旧稀薄清寒。
怀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人相对沉默了会儿,兼竹忽然笑着问,“符阵的事算不算正事?”
怀妄眉心轻蹙,后者道,“临远宗内必定还有别的传送阵,今天我正好旷课了,不如一起去找找?”
这么正大光明说旷课的大概找不出第二个。
怀妄看了他一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