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来催,我也敷衍个曲儿!”便接着唱道
一枝绣球花儿水灵儿鲜,惹的蜂也舞,蝶翩跹,扑扇着翅膀搅成一团。名关利阙挂了丝鞭,左一缠,右一缠,恐怕你李光地寻个来闲,休恁地正正经经如坐五鹿宴,心里骂与你老高的相干……
未唱完,已是笑倒了众人。索额图忍不住噗的一口喷了酒,指着高士奇,笑不成声地说道“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二年不听你骂人了,今儿莫非噇醉了黄汤?”明珠极聪明的人,听着二人像是做曲儿互相挖苦揶揄,忙把酒来劝,那边查慎行以箸当节,已是有板又眼地吟唱起来
莫对着鸳鸯宝镜愁华发,休只要春窗夜夜剔灯花。因甚举杯,因甚到天涯,因甚的开尽,只是不还家?
“何必还家呢?”徐乾学因听查慎行发牢骚,知道他有酒了,他常在明珠门下走动,不能不维持一下,因笑道“你还不得意么?圣上亲赐尊号‘烟波钓徒’,又选在词馆当学士,这个清福谁比得了?比起你的同年,他们都还窝在那儿做中书,帮人家抄抄画画,什么意思呢?”
他本来一片好意劝慰,不料旁边坐的工部尚书金献廷却是中书出身,听得不受用,因笑道“老徐,你是状元,咱老弟服你学问。前儿衙里遭了回禄,烧掉了仪门,我带人查看修复,恰翰林院李文汉来,说了个对子,竟没人对出来,你能么?”说着,仰脸看着徐乾学,念道
水部失火,金司空大兴土木
唱曲子引出做对子,而且出题五行俱全,在座的无不是此中高手,不禁兴味盎然,连熊赐履、高士奇和李光地也皱起眉头挽首思忖。查慎行此刻酒醒,听金献廷说的这个上联着实难为人,也自锁眉沉吟。高士奇眼波扫处,见厅角坐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微笑不语,晓得他已有了,便踱过去问道“足下看来已是胸有成竹,何不说出来奇文共赏呢?”明珠见高士奇不认识,忙过来介绍道“这位叫张廷玉,是大学士张罗松公的长公子,前年进的翰林院。”
“对是有的,”张廷玉少年儒雅,气质蕴藉,一身灰布袍洗得干干净净,见名重一时的高士奇纡尊请教,忙起身一揖,说道“只是必得请在座做过中书的诸位大人见谅,我才敢说。”大家早就等得发急,早有几个人笑道“临文不讳,你只管说,我们不怪不怪!”张廷玉腼腆地抿嘴一笑,方道
北人相南,中书君什么东西
众人又复大笑,于是安座吃酒说笑,都夸张廷玉不愧书香子弟,果然才思敏捷。一时,管家进来禀道“明相,都察院御史郭琇大老爷来贺寿!”“快请!”明珠越发欢喜,一边说一边离座相迎。郭琇此刻已穿着簇新的神羊补子摇摆而入,大帽子顶上蓝宝石晶莹闪光,显得十分精神。
这个从不赴宴的人一出现,立刻引起满屋满院官员的注目,连索额图、高士奇也都一怔,站起身来。
“明相,恭喜五十大寿!”郭琇昂然入内,拱手一揖到地,说道,“郭某来迟不敬,望乞恕罪!”
明珠见他不阴不阳,不卑不亢,不知是个什么来头,心下掂掇着,将腰一哈还礼,笑道“哪里敢当?快请入座,大家此刻在会文作乐呢!”
“那更好了,”郭琇睨视一眼众人,从袖中抽出几张纸,展开了,笑道“我也是会文来的,君子爱人以德,我的文章不拍马屁,明相休怪!”轻咳一声,念道
郭琇奏请拿问明珠贪贿坏法结党营私蛊国病民折
臣郭琇跪奏查我朝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太子太保明珠,自康熙十四年入阁参赞朝务,屡蒙圣恩,委以不次之任,寄以弥高之望,本应勤慎恭肃,俭德爱民,忠诚事主,以图仰报万一。该员……
原来竟是参劾明珠的弹章!所有的人都惊得呆若木鸡,愣在当地!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