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物的应制文章。
若昭忍不住脱口而出“写得不错,晋、宋、齐、梁以来,天下民生凋敝,未必也不是因为大兴佛事、僧尼伪滥之故。”
韦皋微微侧头,捕捉到了若昭眼中的慨然和惊喜之色,也知她欣赏韩愈虽年少却敢仗义执言,但京中官场的险恶,又岂是小小读书郎和纤弱的妇人能真正省得。
韦皋仍是面无愠意,但口吻中的严厉越发鲜明了些。
“退之,知贡举的,虽然是礼部,但判卷时,必会有吏部明公以及内学士在场。此前薛礼侍已然有为你通榜之举,算来是你半个座主,恐怕宰相们也已知悉。然而你这样大发一通宏论,有没有想过,会给薛礼侍带来多少麻烦?礼部侍郎知贡举,往往一任三年,薛礼侍本是能慧眼识贤才之人,但倘若此次被人抓了把柄,不再知贡举,有多可惜。少年郎自负持志磊落固然不错,你还不到弱冠之年、初次应考下了第,也不算大事,可是,我韦皋在此仍要说一句,一介文士,若真的要做社稷之栋梁,还是要懂得收敛和迂回。”
韩愈垂着眼皮,不再作声。
但他心中实在太沮丧了。
并非埋怨韦皋,他也知道,韦金吾自己是因门荫入仕,却对一个赴考进士的楞头小子帮衬至此,已是疏为难得。
韩愈失望的,是他终于亲身经历的科场,更准确地说,是科场背后的朝廷。
他本以为,帝国好不容易平息了一场大叛乱,天子又表现出励精图治的风范,那么,“嗣贞观之功,宏开元之理”的局面,想必也是可期的吧。而“为君推诚、为臣尽忠”,难道不是这个局面最好的注释吗?
圣主,怎会纵容考官和考生因言获罪之事发生呢!
但事实打了小韩郎君的脸。
日光之下,终无新事。
畅所欲言,而不是道路以目,原来在哪朝哪代,都是圣主一时兴起的口号而已。当真你就输了。
韩愈重重地叹了口气,向韦皋和宋若昭拱手道“愈少年莽撞,辜负了两位的奔走引荐,愈此番落第事小,只愿莫连累了薛礼侍。”
韦皋见这小郎君面容凝重却言语真诚的模样,感慨他虽性子耿直,心地毕竟善良,遂稍稍缓和了口气,安慰道“陆学士今岁已转为中书舍人,故而判卷之时,学士院来观瞻的,是韦执谊韦学士。我与韦学士略有交谊,会请他斟酌。”
言罢,稍加思虑,又向韩愈问道“接下来,退之有何打算?”
韩愈面上窘意浮现。他相信郑注不会赶他走,然而堂堂青壮儿郎,继续白吃白住,实在抱羞。
若昭心领神会,帮他解困,对韦皋道“韦金吾,你可识得同僚中有小郎君正值幼学之年的?或可聘退之为家师,教他们读经史,退之也可用师资酬劳,继续留在长安,准备明年的春闱。”
若昭最后那几句,说得实在有些勉强。韩愈这不知深浅地著文,明年、后年,薛礼侍哪还敢取他及第。
但韦宋二人也知,这小韩郎君是个一心要以进士科进入文宦仕途的,虽初次赴考就险些惹下祸事,哪里会甘心就此蛰伏。
韦皋更早知晓放榜结果,以及期间的隐患,他也有能力比若昭谋划得更周到些。
“皇甫夫人所言,恰是韦某所想。但长安的达官贵人,哪家不是盯着每年科举中的风闻甚至秘辛,只怕退之谋职不易。韦某驻守奉天时,与浑公瑊有了几分同袍血战的交情,而浑公又和河东马燧私交不错,如今还一同在打李怀光。浑公家在长安,但马郡王的几个小郎君都住在北都太原,不如,我引荐退之北去太原马郡王府上,教习他的小郎君?毕竟退之的阿兄曾是起居舍人,这般家学,马郡王想来也是看中的。”
韩愈闻言,仿佛暗夜里迷迷瞪瞪的人,忽然看到一片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