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事瞒着我?”
皇甫柔声道“我能有何事瞒得过你?我只是开始盘算,此去盐州戍边,若想你想得狠了,如何偷偷驰回长安,看你一眼。”
一旁的桃叶听了,都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意识到失礼,忙喏喏道“阿郎,娘子,桃叶去倒水。”
若昭看着小婢女捧着水桶出帐的身影,终是勉力直起身子,拉着丈夫的臂膀道“我在长安,天子脚下,又有家上下照应着,没有什么可教你担心的。反倒是你,在盐州那边,北有回纥,西有吐蕃,而灵盐夏绥和泾原凤翔,又最是军镇交错的复杂地界,切不可掉以轻心。莫要,莫要……”
“莫要怎么?”皇甫珩笑道,“莫要再教吐蕃人诓去带兵?”
他饶有兴致地探寻着妻子眼中真实的情感,继而满意地想,她终究只是个妇人,哪里就料事如神了,说的也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
皇甫珩将手掌轻轻搭在妻子的腹部“我算着,还未到防秋之际,咱们的孩儿就该出生了,莫忘了,去请李公给他起个名字。”
一抹斜阳探进了帐中,又渐渐隐去。帐外营地里,傍晚时分为炊造饭的喧哗声,慢慢地平息下来。
“睡吧。”皇甫珩拍拍妻子的肩头。
他看着若昭顺从地缓缓地合上双眼,也斜靠在榻边,闭目养神。
但他的胸中,涛浪奔涌。
……
内侍王希迁,回到长安后,没几日,家中仆人果然来报,又有些好礼送上了宅门。
王希迁心花怒放,普王如此豪爽的结交,早就令这位飘然在权力中的内侍,将在咸阳演武中所受的惊吓,一笔勾销。
这个贞元元年的春末,皇甫珩所率的四千余神策军开赴盐州后,实际上,京畿内外,尤其是西北的大片土地上,已经由朝廷布置了多支神策军队伍,包括李晟在凤翔泾原的兵力。
这日,王希迁作为右厢兵马使,刚刚在御前向德宗奏对完度支要发给神策军的粮饷,出得朝堂之门,却见左仆射张延赏,正好自宫门处走进来。
王希迁灵机一动,迎上去,与张延赏打招呼。
张延赏虽是个挂名相公,好歹品阶高贵,紫袍在身,若在以往,王希迁这样的内侍省中官,张延赏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
但刚刚丢掉西川节度使的肥差、明升暗降调回西京的张相公,吃一堑长一智,何曾还敢在大明宫里拿架子。况且,回京之后,天子也常召见他,问问帝国西南的财赋转运之事,并未将他当作闲棋冷子。这不免令张延赏又臣心萌动起来,想着,实权宰相之路,或许未必就爱断情殇了嘛。
王希迁如今都知神策军右厢,张延赏岂会不知,岂会不笑脸相迎?
“王将军!”
“张相公!”
“咦,王将军,你怎地面色不佳?”张延赏关切道。
王希迁朝张延赏拱手“相公莫笑话,老奴从前只是在这大明宫里头,给圣上跑腿传话的,虽然这传了几十年,未错过一个字,但现下圣上教老奴都知亲军之事,老奴才省得,那畿外的神策军老将们,当真难伺候。”
张延赏白眉一扬,起了兴致,压低嗓子道“可是西平郡王给你使绊子了?”
王希迁心中暗喜。他提到“老将”和“畿外”,本就盼着张延赏明白自己所指何人,不想这宦海老官,竟直接点出李晟来。
王希迁,和此前死在李晟手中的宦官翟文秀,本是大明宫内侍省的拜把子兄弟,彼此交情甚厚。在咸阳观武前,普王李谊于酒宴间歇,主动提醒王希迁,莫因翟文秀之死对皇甫大夫有芥蒂,那是李晟做下的恶事,翟监军怕是被冤杀的,李晟又逼迫皇甫大夫三缄其口。王希迁听得怒向胆边生,结结实实地向普王讨教了些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