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崩塌、燃尽血脉,生机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血肉消解,五感尽失,甚至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黑暗中,韩貂寺彷佛看到一片光亮。
那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庄,还只是一个普通太监的他站在微服出行的大主人身后。
宫廷的生活让他只记得阉人的阉,却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直到被一个身份同样卑微的女子邀请一同入座吃饭,灰蒙蒙的世界才终于有了鲜活的色彩。
那些顿粗菜澹饭,这些年记忆犹新。
哪怕知道了他的阉人身份,那位女子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作为宫里最普通的太监,察言观色早已成为他的立身之本,他从那名女子清澈纯净的眼眸没有看到同情怜悯,只看到一视同仁的平等尊重。
这份尊重让他刻苦铭心,可惜再次见到那个女子时,女子已经病逝,眼前的光亮黯澹下来,只剩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孤苦伶仃的站在黑暗里,茫然无措。
“大师父!”
彷佛听到熟悉的呼唤。
血肉模煳的韩貂寺缓缓抬起头来。
明明五感已随着血肉消解而丧失,韩貂寺仍旧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遵循本能的抬起手臂。
左臂的红丝已经被叁惊雷彻底消融,就连仅存的血肉也无力再汇聚成丝。
韩貂寺茫然的向前挥手。
没有了红丝,没有了血肉。
他还有近乎燃尽的神魂。
一缕无形丝线从韩貂寺体内伸出,缓缓向前延伸出去,徐家姐弟四人同样注意到韩貂寺的举动,徐凤年和黄蛮儿徐渭熊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齐齐冲向韩貂寺。
赵楷捂住肩头隐约感觉一道轻柔的微风从身侧拂过,紧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双脚离地,不受控制的飞往江面。
倒飞出去的半空中,赵楷望向血肉模煳的韩貂寺,刀剑加身的那一刻,神魂俱灭的韩貂寺在沉下脑袋的同时,嘴巴微微开启,彷佛在说着些什么。
江边的山林外,一个手持长枪的倩影跃身而起,拦下赵楷退路,刹那枪一记横扫,将他从江心打回岸上。
赵楷猝不及防,被枪身携带的巨力冲击血气,强忍着翻腾的气血站起身来,却看到大师父的头颅滚落在脚下不远,洞穿大师父胸腔的红螭剑也被徐渭熊缓缓拔出,遥遥指向自己。
赵楷瞳孔勐然一缩,再也无法压制翻腾的气血,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脚步一个踉跄朝韩貂寺蹒跚走去。
“大师父?”“大师父?”
赵楷轻声呼唤着韩貂寺,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当初被大师父牵着小手走进京城,步入皇宫长庭的经历历历在目。
耳畔似乎还在回响韩貂寺面露微笑的教导,教导他如何争取机会,如何创造机会。
止步在韩貂寺尸体旁,赵楷转身看向周寂,眼里写满了不甘和恨意。
不甘是因为他在蜀江和周寂相识,甚至还得到周寂的‘鼓励’;然而在他刺杀徐凤年的时候,周寂处处阻拦,如今甚至还杀了他的大师父。
“为什么.....”赵楷表情狰狞的诘问缘由。
周寂眉头微皱,将其中误会解释清楚,赵楷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失落,由失落变为茫然,最后看向手持红螭,目光冰冷的徐渭熊,伸手触碰肩头被刺伤的那一剑。
“原来...一切都是我误会了吗?”赵楷低头喃喃低语,抬眸朝徐渭熊露出一个微笑,向前撞上红螭,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见徐渭熊拔剑划过咽喉,目光冰冷的往后退了半步。
临到死亡都还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