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铁矢穿透了尸身,钉在他用来顶住肉盾的左侧肩胛同手臂上!
每拔出一根羽箭,将炎的身体便难以抑止地颤抖起来,啸天陌也被其丢在了一旁,乍看之下已无任何还手的力气。
郁礼也重新站起了身来。眼下其肩上扛着的那具尸体已经几乎被铁矢扎穿了,滑腻的人血混杂着排泄物的味道沾了他满身。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救了自己一命的,竟是先前被将炎打晕过去,此刻已经几乎被铁矢扎烂的尉迟敬德!
他恶狠狠地又瞪了将炎一眼,却并没有提起武器继续进攻,反倒狂躁地挥舞起马刀,冲着刑场之外怒吼起来:
“你们他娘的听不懂本将军的号令吗?营中副将何在?老子今日定要亲手剥了你的皮!”
年轻的平海将军瞪起两只通红的眼睛,扫视着那些险些便取了自己性命的弓弩手们,却忽然于军阵后方发现了一个并不显眼的矮胖身影,好似触电般猛地怔住了!
只见那人身上一袭整齐的华服,彰显出他与常人不同的高贵身份。而原本已经从刑场上溜走的晔国世子,眼下正立于其身旁瑟瑟发抖。对方那张堆满了横肉的脸极易辨认,正是打从行刑伊始都未曾露面的靖海侯祁守愚!
意识到郁礼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靖海侯便也不再隐藏,走上前来冲着左右的弓弩手轻轻按了按手掌。玄甲武士立刻忠实地执行了督军的命令,纷纷放下手中的弓弩,为其让开一条路来。
见此情形,郁礼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先前命人两次朝刑场内齐射的,便是这位矮胖的亲王。然而他素来都对祁守愚敬畏有加,此时只得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愤怒,质疑起来:
“督军大人这又是何意?场上的局势尽在末将掌控之中,何必着急命人放箭?!”
靖海侯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反倒板起脸来大声斥责道:
“果真尽在掌控之中么?为将者,须懂得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多御少,以强击弱。你贸然率领一队精锐冲入刑场,却被一个连兵器都没有的小鬼杀得片甲不留。在那之后更不懂退避,仍自不量力地想要与对方单挑。若非本王当机立断命人放箭,恐怕此刻你早已成了那将炎的刀下鬼了!”
“即便末将确有处置不当之处,督军也须得清楚,那些箭或许也会要了我的命——”
“住口!你空有一身武艺,却连几支箭都躲不开么?本王既已助你一臂之力,有力气追究这些,倒不如趁着那个黑眼睛的小鬼受伤,快些动手取了他的性命!”
虽听靖海侯如是说道,但向来对其惟命是从的平海将军却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接受对方的这番解释。他突然觉得胸中很闷,多年来对祁守愚无条件服从的信任感在一瞬间,便仿佛被白蚁蛀空的大坝般崩塌殆尽。
郁礼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执行对方的命令:
“可在那之后呢?待我杀了将炎他们,侯爷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呢?这些年来,我私下里替你解决了多少棘手的问题?又因此而杀了多少人?但最终我想换来的,可不是这些射向自己的铁矢!当年你去乌云岬寻我时,我还满心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孤零一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始终将我当做一条听话的狗而已!”
祁守愚心中也清楚,此次自己急于制敌,下令放箭确实有些草率了。然而多年来郁礼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却早已令其习惯忽略对方的感受。眼下他一心想着杀人,非但没有好言安慰,语气反倒变得愈发严厉起来:
“有时为了胜利,是需要不择手段的。欲成大事者,首先要学会的便是隐忍。莫非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只知为人父母者,理应体恤爱护子女。可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在父亲您的眼里,始终都像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