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簪罗立等自鸣得意的炮手,感受到冷箭的影儿“嗖嗖”地,险之又险地擦着脸颊飞过,立刻就吓得魂飞魄散。
被炮火熏黑的脸也瞬间变得煞白,后怕不已地轻轻捶打着厚实的胸膛,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媳妇儿。
附近的将士见状,忙将点燃的火把扔下城去。
一来可以立刻将那些猥琐的建奴弓手找出来,用弓弩火铳加以还击,同时也能让城头陷入黑暗,令偷袭者找不准目标。
黄重真却仍顶着铁盾偷看城下,轻易不肯将太多的身子探出来。
他太清楚后金射手的可怕了——杀人无数的小强大魔王张献忠,就是因为不清楚这一点,才在与后金的首次交战之中,就被无情射杀的。
萨尔浒之战中,铁塔般的杜疯子总兵也是身中十八箭而轰然倒下的,从而直接导致胶着的萨尔浒战局,瞬间崩盘的。
祖大寿的目光掩饰不住地欣慰而又赞赏,反正晚上太黑不虞有人看到。
近处如彭簪罗立者的崇拜目光,黄重真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优越感,觉得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还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毕竟是首次接触红夷大炮,手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落井下石是打击敌人士气的最便宜的方式,因此,黄重真咧嘴一笑,便又怒吼道:“啥叫撤退?建奴这明明就是败退!
来来来,战友们,跟着弟弟一起喊——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话毕,他便带头怒吼了起来,少年的嗓音略显沙哑,却在本该静寂的寒夜之中显得分外嘹亮,中气因年龄太小而尚有一丝欠缺,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美声。
他将手拢成了一个小喇叭,又与周吉等人的怒吼混在一起,便显得十分浑厚,让更多听到的守城将士,加入到了这个与有荣焉的队伍当中来。
然后,随风潜入夜,送入了正在撤退的建奴耳中。
“建奴狗败退了!狗建奴败退了!”
这是多么鼓舞宁远军心的一个事实啊!怒吼者无不与有荣焉!
就连主将祖大寿都一撩胡须,豪迈地打开略显干涩的嗓子,再次怒吼起来。
很快,竟连其余三城的守军都听到了,也怒吼着加以回应。
于是很快,举城军民便都加入其中,举城怒吼,举城欢呼。
宁远军民的士气,攀至了极度自信的巅峰。
“什么?我大金败退了?何曾!何时!尔等明狗!修得胡言!”
毕竟高处的声音,总是能传得特别远,很快便连正在弹压溃退士卒的多尔衮,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愤而怒吼,可嘴巴一张便被凌厉的西北风灌了一嘴。
轰!轰!轰!……
多尔衮话音未落,滚烫的炮膛已然冷却了下来的红夷大炮,便又开始追着那些撤退不及的建奴士卒的臀部,无情地怒吼起来。
“这尼玛!”
多尔衮惊恐地察觉到堪堪收拢的残兵,竟又开始躁动起来,并且这一次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怒吼,甚至不惜亲自斩杀了数人,也再也收不到之前的效果。
便连鲜衣怒马的他,都差点儿被狼奔豕突的士卒掀落马下,幸得亲卫拼死相护,才没有落到坠马被踏的地步。
但他之前的努力,却无疑已尽皆化作乌有了。
多尔衮纵有不甘,也唯有咬牙发出了一声极其憋屈的怒骂。
“这尼玛!”
与此同时,破洞内侧,一员来援的铁骑小勇将似乎杀得意犹未尽。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便趁着袁崇焕不注意,竟呼啸一声,控着战马身子一矮,迅速穿过破洞,朝城外正在败退的建奴杀去。
始终护着他的二十来名骑兵骑兵见状,便都策马追了过去,竟都无畏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