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灵魂."师父,当年大战之后……"
一个年轻弟子犹豫了半天,这才悄然地在他身前蹲下,仰起脸,孺慕地看着师尊,小声且忐忑的问道:"……当年之后,您有没有后悔过?"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小七!说的什麽话!"
赵四海却笑了起来,道:"说的什麽话,人话!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他看着雪,目光怅惘:"要说悔……岂能不悔?从那之后,几十年的时间里,每时每刻,没日没夜,何时不在后悔."
"是那种肝肠寸断的后悔,悔之晚矣啊!"
他的白须颤抖着,头上已经没有多少的头发,也在颤抖,喃喃的说道:"谁还不是个人?是人岂能无心?谁能不悔?我那妻子,四房妾室,十一个儿子,二十三个儿媳,六十多孙儿,上百的重孙……十四个女儿,女婿,三十多位外孙外孙女,一千二百弟子……一个也没有剩下啊!"
"孤家寡人,我可不就是孤家寡人吗?"
"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战斗,浴血厮杀,嘶吼,受伤,流血,倒在兽潮中挣扎,然后不动了,然后尸体都被一段段的啃咬……终于消失……"
"这些,都在我眼前发生,被我看在眼内……""后悔吗?怎能不悔?"
赵四海喃喃的说着,老脸上,一片茫然,眼神却唯有悠远,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听到徒儿们的壮烈的嘶喊."师尊,我们不退!""我们退了,就完了!"
"别人都撤走了,我们再撤,身后的百姓民众就完了!""师尊,跟着您学武,不就为了今天!""我不退!口口声声的保家卫国,岂能后退!"
那是自己下令要求弟子们退后的时候,弟子们的嘶喊.
他似乎又看到了面前无边无际的兽潮,又闻到了那扑鼻的腥臭味,又看到了一个个弟子从自己身后拼命的冲出去.
将一头头妖兽打死,尸积如山,然后这位弟子,却也终究淹没在兽潮中,尸骨无存.
本以为一生耕耘,桃李天下,作育英才无数.
何曾想到只是一战,就是……所有……所有的弟子,尽数罹难.那仅有的几个逃走弟子,老人并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弟子.
纵使每年都会回来看自己,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死去活来.他不怪他们,生死之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但他绝不承认这几个临阵脱逃的,还是自己的弟子.
"不是我不想承认你们,而是我不能承认了你们,我若是还认你们,你地下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他们会感觉到不公平!"
"让你的师兄师姐们,享有这个公平吧.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只有这些了."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但那些人还是每年都会来,甚至每年都会来好几次.大雪纷飞.轻柔飘落.
良久良久之后,他迷惘的思绪才回归身体,喃喃道:"大好年华,如何言死?"
似乎是对面前的几个弟子说的,又似乎是对牺牲的弟子们说的,也似乎……是向着那些当年逃走的弟子们说的,声音异常淡漠.
"再等三天,我们就回去吧."
赵四海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你们心意已然尽到了.现在岳州城,乃是一个是非之地,便如一道大杂烩,整个安平大陆的江湖人都在向着这边集中.只要人一多,就难免有是非,有争扰,更遑论这本就是有心人挑起来的事端,针对那位神医的陷阱."
"明眼人谁不清楚,有人不愿意让大秦拥有这位神医.""所以才有了此事."
"可又有谁乐意放弃这根救命稻草,明知自己将陷入这场局,沦为局中棋子,仍旧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这就是人性!"
赵四海淡淡道:"我们此来,等于是在成就这针对神医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