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的精神有点问题,小时候被火灾烧伤之后出的问题,有人看到他吃药的。”
“其实我们是没所谓,但等会不是还有外校的几个朋友过来吗,吓着他们就不好了,他们肯定放不开的……”
与此同时,玩偶服棕熊扭动着身体,一跳一跳地来到杨一诺面前,递给她一张传单。
杨一诺对于众人的议论,并没有参与,好像就没有听到一样,她平静地喝着手中的奶茶,随手接过传单。
这时,餐厅门口又有一群年轻男女走进,众人顿时一阵欢呼,把关于雷越的话题抛下,纷纷去迎接。
杨一诺同样笑着起身招手。
进来的有他们的同学,也有外校的学生,受某些认识的人邀请来的。
“诺诺!”其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快步走去,搂住杨一诺的肩膀,两人亲昵地往沙发坐下,他热切道:“等会去看电影吧?”她期待说:“嗯。”
餐厅里热热闹闹,年轻人们喝着奶茶,开着玩笑,并没有谁特别留意那个玩偶人的离去,也没人注意到玩偶人离去时不再蹦跳。
没有人想要看到一张烂脸,他们恶心,他们害怕,这就是原因。
青春,恋爱,这跟你无关。
传单,派传单,钱,医药费……这才是我的事情,外婆还重病躺在医院呢……
外婆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得癌症,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不,这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
夜幕降下后,大雨开始沙哗地笼罩整个东州,雷越因为一个来电而万分慌惘。
当他浑身被淋透地匆匆赶到东州人民医院,喘着气走进病房的时候,外婆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婆婆……”雷越蹒跚地走到床边,握着外婆的手。
他对外婆的印象总是她那充满佛相的、皱巴巴却又慈祥的笑容,但外婆的面容早已变得干枯瘦弱,每道皱纹都显得残破不堪。
此时,外婆费劲地睁目,却只能睁开一道微微的缝隙,眼睛里极为混浊,似乎还能认得人,又似乎已经认不得了。
“做好心理准备。”管床医生马医生离开病房前,严肃地对雷越小声说,“病人随时会走。”
雷越看着外婆的面容,眼眶隐约被热浪冲击着,“婆婆,婆婆……”他一遍遍地叫着她,呼唤着她留下,多留一会。
“是小越吗……”外婆忽然好像来了精神,老目睁得更大了点,里面也有神采了。
“是我,婆婆,我在。”雷越握紧外婆苍老的手,“我就在这里。”
“小越,你要,好好活……”外婆说得很慢,很乱,很虚弱,有些声音不成话,但她那张干瘦的脸笑起来还是那么慈祥,“每天都要开开心心……”
雷越连连点头,仿佛再次站在艺考的表演现场,他的脸庞迅速变得笑容灿烂,声音也满怀期待与喜乐,好像刚有大好事发生过:
“外婆,刚才我到国贸参加了同学聚会,跟大家玩得就很开心。杨一诺,你记得她吧,她收了我送她的礼物,还答应跟我去看电影,我觉得……我觉得她真的喜欢我。”
外婆应该是听到了,那张已经浮现出死气的老脸上咧出一丝更好看的笑,喃喃着说不出清晰声音的什么话。
那双慈爱的眼睛看着他,刚恢复的神采又在渐渐消失,渐渐消散,最终归于黑暗。
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滴的声响,屏幕上的线条全都变得平直,外婆去世了,嘴角仍留着最后时光的一丝微笑。
“哈……哈哈……”雷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喉头咽动,目眶发红。
他依然紧握着外婆的手,将头埋在病床里,隐藏着自己的脸,以及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