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的脸就黑了黑。
随即想到前些曰子收到的东西,他才平和下来。也罢,只当是倒手,只要别让自己贴银子就行。在京中时还不觉得,下到地方才晓得,那些总督巡抚为何大把地往京城散银子。
“正月就正月,八旗兵补足,而后就是绿营。”曹颙点头说道。
范时绎闻言,腮帮子的肉抖了抖,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曹颙正要借他的口,将自己的意思传出去,即便他没问,也接着说道:“直隶绿营疲惫,皇上很是不满,让本督下来,也是为直隶军务。瞧着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刀阔斧,怕是明年就要有一番变故。”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不容范时绎再装糊涂。他站起身来,一边像京城的方向抱抱拳,一边道:“既是皇上有旨,下官自是为督帅宪令是从!”
见他知趣,曹颙很是满意。
后头还有不少官员等着召见,曹颙便端茶送客……总督府,大门外,西侧门房。
魏文杰跟在堂叔父魏德身后,看着叔父弓着身子,给总督府的门吏递上银封,不由皱眉。
那银封是叔父吩咐他预备的,里面封了五十两银子。没想到,只是为打点总督府的门吏。
这个就是“门敬”,在满城知县衙门,也有“门敬”,是八两银子。
魏文杰的心里沉甸甸的,他腰间的荷包中,还有三百两银票,那是叔父为这次请安预备的“贽礼”,也就是“见面礼”,是新官到任,下属第一次参见时给的“到任规礼”。
魏文杰记得清楚,就在半月前,叔父刚使堂兄预备了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礼送过来给总督夫人拜寿。
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单一处知县官,就往总督送礼金同门敬,就是七百两银子。
直隶有多少个县衙?
虽说晓得这些都是官场惯例,可想着堂叔父每年只有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各种孝敬却有数千两,魏文杰心里沉甸甸的。
总觉得这一个月所见所闻,与平素里读圣贤书里学来的礼仪规范不符。
门吏收好了门敬,接了魏德的名帖,使人往总督府里通传,又请魏德在外间奉茶。
外间已经坐了一个外地的知府、一个直州知州,都是递了拜帖,等着召见。
众人按照品级相见,低声攀谈起来。
在来总督府拜见前,魏文杰曾同叔父先往保定知府衙门请安,见识了府台大人的威风。
没想到,到了总督府,同品级的知府,也要在门吏面前陪小心,在门房里等着侯见不敢高声。
魏文杰心情复杂,直觉得憋闷得很,低声同叔父打了个招呼,出门去候着。
总督府门前,自是无人敢随意逗留。
魏文杰踱步走到总督府对面,这边是片荷花池,已经结冰,残雪下露出些枯茎与败叶,放眼望去,远远的有几个顽童在嬉戏。
他回过头来,看着巍峨的总督府大门,才明白平素待自己慈爱有加的世叔父,是真正的人上人。
嫌弃他悔婚的姑父,同这个温文儒雅的世叔相比,就像是个官场小丑。
只是这一切荣耀,归于曹家,同他并无干系。
若想要孝顺姨娘、庇护弟妹,还得他这个做长兄的有担待才行。
想到此处,魏文杰挺了挺胸膛,顿时生出几分豪气。
这时,不远处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魏文杰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行数骑从东边疾驰过来。
“吁!”转瞬间,一行人已经奔到总督府门口,为首之人勒住缰绳,将马停下。
却是熟人,魏文杰忙迎上前去,带了几分惊喜唤道:“曹二叔!”
没错,那下马之人,正是穿着常服的曹颂。
“文杰!”曹颂也带了欢喜,打量他两眼,道:“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