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天色已经黑的彻底,只能辨别竹林与天交接的一团黑,风吹的沙沙风也没了,饶是刘小天他们不知何时也停止了嬉笑声,除却他们各自的呼吸声,只剩下了白行云如同擂鼓的心跳。
白行云复杂的看着谢文文,眼底满是心疼,他或许,在此刻才慢慢理解为何北境是谢文文心中的痛,是他宁死不肯归去的家,是他改头换面都不愿意再触及的过往。这个地方看似温情,兄友弟恭,和睦美满,可对他来说早已经形同地狱,他这一生的痛都是北境给的,他在游京痛苦的经历都是他们加注的。
他代替了他的兄长入宫,没有换来家里人的疼爱,相反的却以天高路远为由收走了原本的关爱。他就像是被抛弃的棋子,从走出北境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爱,却被倾注了前所未有的恨,受尽了折辱。
他们的漠视,加剧了那些人对他一次次的伤害,他很难想象,当年还年纪小小的他是怎么在那样的环境下走出来的。
彼时,许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谢文文沉静道:
“最开始给我解围的人是太子,许是见我年纪小,也许是见我总是被欺负,逐渐的会替我伸张正义。我当时就觉得他真好,从天而降来到我身边,给我遮风挡雨,让那些人不能欺负我,让我可以过上一段安逸的时光,可后来,我才意识到他也不只是为我一个人遮风挡雨,他也有很多事情做,他跟我们这些伴读不一样,他总是很忙,有时候我跟他一句话都说不上。”
想到那段时日他接受的宋元昇的好,他分外感激,如果没有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宫里能怎么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孤立无援,抓住了一根稻草,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依仗,就像是元陆说的,有了靠山就是你狂妄的资本。
他不敢狐假虎威,他只会躲在宋元昇搭建好的羽翼下畏手畏脚,他那时候想的最多的是,能不再被欺负,能吃饱睡好,最好上课的老师也不要打他板子。
他那个时候不敢有太大的奢望,生怕被认为是贪得无厌,可他努力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了什么。
“会喜欢上他其实是顺其自然的,没办法,那个时候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他,他总是很温柔,面对那些欺负我的人会很有威严,给我撑腰,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我那时候真的好喜欢他,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不能说,我说了,然后他就把对我的好收回了。”
白行云的呼吸一滞,他没想到谢文文说过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会是那时候的太子,而他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喜欢上了那个人,可他说,后来那个人把对他的好收回去了,白行云并不吃味,他只是无以复加的心疼,他不知道,被收回好的那段日子对谢文文来说究竟又是怎样的噩梦。
从他的描述来说,他在游京的处境不难想象得到的艰难,他其实明白,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在发现太子对谢文文的态度变冷淡后又会如何的轻慢他,他从未想象过,身为天潢贵胄的他在皇宫过的日子比之江湖的纷争还要水深火热。
白行云心里难耐,反观谢文文却平静的多,十年不长,却也不短,他早已经习惯了回忆那些年的苦难,久而久之,一切都不再能激起他的波澜。
“再后来那些年,我开始意识到,这世间其实并不值得我期待,我蹉跎度日,我浑浑噩噩,我只是想终有一日我能安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找不着我,就好了。”
他攥着谢文文细的不堪折的手腕,微微战栗,胸膛的某个地方,终于被撕了个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文文,为什么要说安睡呢?”白行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原来对这世间早就已经没有期待了。经历了那么多失望的他,如何还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态面对这个人世呢?那时候的他,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