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这种症状的人,并非自己想要,而是不由自主的会将一切生活细节,在脑海中保存,很长时间后仍能回忆得起来。
表面上,这似乎就是学习方面的天才,其实却不然,这类患者的脑海中,充斥着每一天的起床、洗漱、进餐乃至如厕等细节,哪怕很努力也忘不掉,这事实上严重干扰了他们的思维运作,导致其无法专注,时常疲惫不堪。
“超忆症”,根本的病因,是这些病患的大脑之“遗忘”功能,
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直白的讲,大脑,诞生后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的复杂客体,但凡少有闲暇,其实都在一刻不停的进行讯息梳理、重整与清除。
判断价值不大的记忆,会很快被刷新,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正常的思维活动。
由于“意识模拟器”的出现,以及,今天生活在盖亚表面的“人类”都是基因工程的产物,曾困扰着人类的“超忆症”如今已绝迹。
但是记忆不断堆积,以至于在未来,导致“意识模拟器”溢出或工作异常的风险,却随着无限长的生命而出现,对策,倒并不复杂,是遵循人类意识活动的遗忘曲线,梳理、压缩时间线上的久远记忆。
在进行“意识连接”流程之前,方然读过相关资料。
一个人,不论经历有多长,对久远过去的记忆总归会比较模糊,除极少数印象深刻的事件外,大部分、甚至于绝大部分记忆,都会退化为“符号”。
人生中绝大多数琐事,被忘得一干二净,大多数往事,则至多记得结果、撇弃过程。
唯有如此,才能在记忆容量有限的前提下,维持正常的生活。
经历过从今天开始,短暂、而又漫长的五十七年,自己,将会积累一番怎样的人生经历,又会在身体老迈、继而“回收”时,损失其中的哪一些、记得其中的哪一些,这时候,年仅三岁的孩童都浑不在意。
他只是专注的,透过车厢侧壁的大片玻璃,眺望即将启程离开的这一小小世界。
“小家伙,在看什么呢,月台上有熟悉的叔叔阿姨吗?”
“没有,”
一扭头,看到照顾自己和小伙伴们的大姐姐,方然想了想,仰头与她目光相接
“我们还会回来吗,心凌姐姐?”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长大一些、能自己决定要做什么,才可以搭乘像这样的高速列车来这儿;
或者,要是你也喜欢像姐姐一样,照顾小孩子们,就可以来这里工作,虽然挺辛苦,但也是一种很难得的人生体验,
——哦、不说了,列车马上要出发,向月台上送别的人挥挥手、打招呼吧?”
“恩,心凌姐姐。”
即便“重生”,从一百多岁回归幼年,甚至于,回到了缺乏记忆的三岁,自己的成熟意识仍然存在,可现在呢,过去的记忆变得模糊,连带意识也似乎被“刷新”了一样,向车厢外挥手的方然的确完全沉浸其中,
似乎已经忘了,那漫长而跌宕起伏的“前生”。
月台上,整齐站立、为孩子们送别的,都是“女娲”机构的生化仿真人,向这些理应没有情感、没有记忆的机械挥手,孩童们的表情,却很真挚。
就像曾照顾过他们的姐姐、哥哥们一样,他们长大后,应该也会来这里体验一番生活罢。
不知不觉,列车缓缓启动,和净土世界的其他交通工具一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加速度,列车几分钟后才进入“女娲”机构的分道车场,前往盖亚表面各接收地的列车,在这里踏上不同的远征路途。
宽敞、开阔的分道车场,在一大片纵横交错的轨道尽头,连接一条条真空管路,直径近十米,管壁是厚度350的双夹层玻璃。
在管道连接处,则采用柔性密封,整条管路内的气压接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