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军师是以鬼谷神数,以占我军吉凶胜负乎?
孙膑:胜负已定,有吉无凶,何必再占!
田忌:则军师掐指不止,所算者何?
孙膑:我算庞涓前来送死之期也。
田忌:其死期何时,又死于何地?
孙膑:以其行军速度测算,魏军日暮时分必至马陵。其地夹于两山中间,溪谷深隘,堪以伏兵。庞涓葬身之处,天意安排已定,是谓在劫难逃也。
二人谈谈说说,田忌遂命众军趱进,不许稍停。午末未初时分,齐军皆都到达马陵,太阳刚刚偏西。孙膑立请田忌下令,将主力之军尽行埋伏道口。因见道傍树木丛密,复命将树林伐绝,挡在谷口,并以巨石堵塞出口尽头。
一声令下,众军或去设伏,或去伐树。孙膑复命留下一株大树,向东刮去树皮,露出白色躯干,再用黑煤大书其上:“庞涓死此树下。”更令弩手五百,于大树左右埋伏。
孙膑吩咐:但看树下火光起时,一齐发弩!
再令副将田婴:将军引兵三千,去马陵谷后三里埋伏。只待魏兵翻越塞障而过,失其战车重甲,便可当头截杀,一个不留。
安排已毕,孙膑自请田忌上山,登高观战。
田忌闻请,便令四个大力军士,将军师孙膑抬至山上,就山顶平坦之处坐定。侍从献上茶来,田忌一边啜饮,终于强忍不住,于是发问。
田忌:军师用兵如神,田忌自是佩服无已。然有一事不明,非问不可。
孙膑:莫非我之分拨,有甚遗漏?
田忌:尚未知也,只是疑惑不解。军师既云以举火为号,万箭齐发;则我军皆在远处埋伏,谁去那大树下举火?
孙膑闻此,忽然笑不可抑,直惊得山上林中宿鸟乱飞。
田忌:有甚好笑?
孙膑:我笑将军所虑极是。但此时再去安排举火之人,已来不及矣。
田忌听罢,且惊且怒,脸色愠赤。便要传令安排死士下山,埋伏树下。
孙膑忽道:且休出声,庞涓至矣!
果听马蹄杂沓,自远而来。
至此齐军忙乱已定,各自依令就位埋伏,已是日落西山。
庞涓一路检视车辙马粪,知道齐兵过去不远,就在前面,恨不能一步赶到,只顾催趱三军前行。来至马陵道口之时,只见天色已经天黑。
前军斥侯来报:前面谷口狭窄,断木巨石塞路,难以进前。
庞涓笑道:刑夫智穷矣,竟出此下策。其兵必然不远,众军且自就地扎营休息,不许举火,只餐冷食,天亮进兵!
众将应诺,各去谷口觅地宿营。
庞涓身上甲重,疲累至极。抬头见四周并无树木,只余荒草树根,便即脱卸甲胄,递给亲兵:将此拿去,挂于那边矮树桩上,过风晾干。
亲兵接过铠甲,左张右望,寻觅矮树不见,忽指远处:那里黑黝黝地,倒似一棵大树!
于是抱甲奔去。只过片刻,亲兵奔回,手中已无铠甲,报于主将:果是一棵大树,其高参天,丫丫叉叉,颇能遮风挡雨。但那树东面,不知被何人刮去一块树皮,有些瘆人,似乎有字;因奉将军严命不敢举火,因此看不清楚。
庞涓闻而甚奇,便引十数亲随,命那亲兵带路,来至大树之下。
绕树转过一圈,果见朝东一面树皮被人割去,树身上隐约有字。
庞涓命道:取火来照。
亲兵闻命,不敢怠慢,遂取火石,打燃火炬。然后一对二,二接三,瞬间燃起十支火炬,齐往那树身上照去。
庞涓于火光之下,看得分明,见有六个大字张牙舞爪,便似猛盖迎面扑至。
于是恍然大悟,便知中计,大惊道:好刖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