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合祭节,容衍向贺城主递了信,准备离开崀关城。 趁容衍收尾公务的空当,祝筝忙碌着道别,给在敕西结识的朋友准备薄礼,承蒙多日照拂。 陈毛耳收到了一沓银票,并且接替祝筝当了传令兵。 雁娘由于腿伤留在了崀关城,祝筝给她盘下了个医馆,带她去看的时候,告诉她,“如果还是放不下阿勇,可以还去追镇西军。” “如果不想去了,可以留在崀关城,做回阿依卜依娜依丽娅。” 雁娘站在医馆里,忽然抱住祝筝,说了句“谢谢。” 祝筝摆摆手,到门口时又回过身。 “对了,我叫祝筝。”她挥了挥手臂,“你们敕西话里,叫恰克依,会飞的小纸鸟。” 温封寒也收到了礼物,他回营帐时,见案上多了一只细篾竹笼。 掀开蒙布,里面是一只灰毛兔子。 另附一张字条。 “捉到了。” 在祝容二人走的前一天,温封寒一早拔营,预备出发去往下一个城镇。 镇西军整装,在崀关城前同城主道了别。 劲瘦的马背上,温封寒的目光透过层层彩幡,望向城墙上并立的一双人影。 他总是离她这样远。 她身边也总是有其他人。 那日祝筝问他的话,温封寒没有答,却在心里记下了。 他一个当将军的,为什么要在乎有疤。 因为他的疤并非在战场留下的。 镇国公贪恋声色,养了一群貌美的姨娘,温封寒虽是温家长子,亲娘却早早病死,小时候在宅院里没人护着,被心肠歹毒的四姨娘拿簪子划了脸。 她颇有些狐媚手段,把驰骋沙场的将军父亲迷的蒙昧昏聩,公私不明。 甚至没怎么受罚,后来还生下个孩子,叫温泊秋。 她一直想让温泊秋挤兑走温封寒的位置。 可惜温泊秋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天天被他亲娘骂烂泥扶不上墙。 这个府门关上,尽是宅院里的鸡飞狗跳,温封寒厌恶至极,却比谁都要维持着这个府门的繁荣平静。 镇国公的儿女们甚多,可惜都不算出挑,唯一可堪倚仗的,只有他这个早早离家参军的破相长兄。 他一心泡在沙场上挣功名,五个跟他不亲的弟弟妹妹,只须不行出格之事,免损了镇国公府的名声。 至于亲事嫁娶,他从未在意,娶一个或者很多个这样的女人,关在宅院里,看她们争男人的眼风,争来争去,净是莫须有的东西。 荒唐、无聊、不值一提。 但城中的千金形形色色,他却唯独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初见祝筝,是在百花节上,温泊秋喜好这样的风雅节日,温封寒兴趣缺缺,单纯被责令陪同。 第二次见到,是在水榭诗会上,她盯着温泊秋,滴溜溜地转那双黑灵灵的眼睛。 她长得不赖,尤其一笑起来,像山野传说中的妖精活泛起来。 温泊秋果然被她勾了魂儿,绝食相逼要退了早就订下的婚约,被温封寒关了禁闭。 祝家的名声不济,镇国公府不会允许那样的姑娘进门。 他这个六弟倒是硬气了一回,竟有胆子做到了割腕写血书。 留仙亭旁,温封寒远远坐在马车里,看着被架过来的祝四,一番冠冕堂皇地慷慨陈词。 彼时那个聂指挥使尚且不假辞色,没过多久,便见证了他们在琉光宫的赐婚,别人问起来,也是春风得意。 这姑娘,真真是个妖孽祸害,谁沾上都不得安宁。 温封寒不知自己算沾上几分,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习惯性望向她,陪着温泊秋或是别人,隔着层层人群。 一看就是许多年,毫无知觉地过去。 直到戈白河边的那一面,再无人群隔着,终于和她面对面。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