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有过多走动的必要,只消明面儿上过得去,暗地里不出人命即可。
太后倒是素来心疼太子,迎娶了继妃后,对继妃的唯一要求,便是服侍好太子,早日诞下嫡子。
至于太子,太子妃默默叹了口气,成婚前她便知道,太子前头有位情深意笃的正妃,只可惜生产时母子俱亡,太子很是伤心欲绝了一段日子。如今府里有一位侧妃,两个妾室,没有嫡出子女,亦没有庶出子女。成婚后依旧如此,直到一个月前他才又纳了一个妾室,却也没有过分宠爱,她仍是这府里供着的,唯一的,不可动摇的太子妃。
太子不好女色,不嗜奢华,行为举止称得上是端方君子,即便晚间不在她房中就寝,也要去坐上一坐,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问一问饭进的香不香,身子可有不妥,下人可有造次,府中可有难事。
按理说,这样的人实属良配了,可太子妃总觉与太子不那么亲近,始终隔了一层,足够相敬如宾,却是客气有余,恩爱不足。
直到今日夜间太子突发重疾,昏迷前留下一句去请小妹。她心里才咯噔一下,这位小妹虽只出现在太子府中一回,但却经常出现在太子口中,她在太后宫中见过几面,瞧着是个年纪不大,眉眼冷清的寻常姑娘,她心里却明白,若非生死大事,太子绝不会轻易请她过府。
彼时她捏着帕子的手不停的抖,额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直到那时,她才陡然惊醒过来,养在深闺,有爹娘宠着兄姐护着的日子都过去了,太子与她隔着的那一层,其实她从未触及到的血腥,他,原来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保护她不被世事所扰,血腥所染。
不多时,马辛领着下人抬了个半人高的黄杨木铜箍雕花浴桶进来,刚放到殿中的空地上,一股不易察觉的异香掠过落葵的鼻尖儿,她眉心微曲,眸中有万般犹疑倏然而过。
杜衡察觉到异样,忙凑近她轻声道“主子
,怎么了。”
落葵摇头不语,只凑近浴桶一圈一圈的绕圈儿,一边绕圈儿,一边冲着鼻尖儿挥手,轻嗅一二,过了半响才停下来,吩咐马辛置了笔墨。
她斟酌半响,拿过了纸笔提笔便写,写完又递给了杜衡“你瞧瞧。”
那纸上赫然写着当归种、灵香草、百里香、迷迭香、墨角兰和薄荷这几味寻常之物。
杜衡蹙眉“这,这些是甚么意思,是作甚么用的。”
落葵阴厉一笑“好阴毒的心思,好缜密的手段。这些药每一样都是无毒的,即便是御医来也瞧不出甚么不妥,可放在一处浸泡六个时辰后,用来沐浴,却有动情之效。而那黑气中又有龙涎香,更是动情圣药。我原以为二哥哥是中了甚么奇毒,谁料他们竟打的是这样龌龊的主意,想叫二哥哥困死在温柔乡里,永世难以翻身,幸而二哥哥素来身强体壮,也并非是急色之人,才躲过了这一劫。否则便要困死在这中了,到那时才是真的神仙也难救了。”
杜衡迟疑道“那么,主子,这毒可有药解。”
落葵缓缓起身,往盘龙鎏金熏炉中燃了一炷香,香意疏落清爽,如同三月草长。她定了定心思,对马辛道“走,去瞧瞧白芍罢。”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一年的夫妻,太子对太子妃也着实不错,瞧着太子受罪,太子妃恨极了,想去亲眼瞧瞧始作俑者的惨状,她蓦然抬头,恨声道“我同小妹去。”
落葵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点头“好,杜衡留下照看太子。”
深深夏夜里,风仍有些温热,扑在面上像一双温柔缱绻的手,轻轻抚摸。繁花古木疏疏落落的横斜在小路两侧,暗影绰约,深深浅浅的青砖地上流淌蜿蜒,像一副诡谲的画。
马辛提着羊皮宫灯在前头照路,昏黄的烛光在地上洒落浑圆的影儿,三人七拐八拐的,拐进一处隐蔽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