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儿都在哇哇大哭,二丫哭的尤是伤心。
李氏骂道:“没面皮的老畜生,你还说是好人,他家作的孽,铺子里的墨写完了也说不清。赵驼子家的小翠儿去他家有一年吗,说是得急病死了,其实是被生生打死,谁人不知,赵驼子屁也不敢放一个。你要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我叮叮当当响的婆娘下不去手,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你把俺们娘几个一发弄死算了。”
沈放知道事也因自己而起,岂能装作不知,长叹一声,推门进去,屋内吵架两人齐齐住口。
李氏满脸通红,挂着泪痕,见他进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扭过头去。
沈放自然没有生气,对着李氏却更有几分刮目相看。
彼时养儿不易,幼儿夭折的出奇的多,穷苦人家更是如此,有的甚达半数,刘宝家三个女儿都能养大,李氏功不可没。
她粗手大脚,相貌寻常,含辛茹苦之下,更是老的快。三十多岁,脸上已多皱纹。但性子爽直,吃苦耐劳,体恤夫家,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人都有自私自利之心,只顾为自家着想,本也是常情,知书达理者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没读过书的妇道人家。即使穷困潦倒,也不肯卖掉女儿,舔犊之情更是足贵。
沈放抱起二丫,柔声哄她不哭,望望刘宝,道:“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刘宝摸摸头,连道:“没事,没事。”
沈放皱眉道:“我都听见了,好好的,怎会想起做如此蠢事!”他本对刘宝印象甚好,前些日子,家里揭不开锅,刘宝连酒也不喝了。
他这样的汉子,干的是粗活累活,唯一的放松享受就是喝两口酒,天长日久,若是一日不喝,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彼时吃饱喝足打老婆打孩子,不管家里死活,有三文钱也要先紧着自己喝酒的男人比比皆是。肯为老婆孩子戒酒的男人一千个里也不见得有一个。
但一不顺心就想着卖女儿,叫他也有些生气。传说三国时候,刘备逃难,遇猎户刘安,刘安为款待刘备,竟杀了自己的妻子给刘备吃。此等行径,当真是禽兽不如。
刘宝讪讪低下头去,李氏见男人被责备,却是怒道:“还不是为供着你,家里一文钱也没了,你道是为什么。”
沈放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这么多日,刘宝又不喝酒了,家里吃的也是越来越差,皱眉道:“先前不是给了十多两银子。”
李氏哼了一声,道:“你日日要吃的那些红花,田七,哪一样便宜了。你那几个钱,早……”
她还待再说,刘宝一声大喝,道:“够了!”伸手要打。
沈放上前挡住,看着刘宝一张怒极扭曲的面孔,叹道:“刘大哥,你何不对我说?”
他也不曾想到,红花产自吐蕃,田七产自大理,皆是路远难求,价格也是不菲。摇摇头道:“我已是好了,那药也不必买了,让大哥如此劳心,小弟好生难过。”
刘宝见他神情黯然,急的手足无措,道:“沈大哥莫要这么说,你是天下少有的大侠好汉子,看的起我,那是我几辈子的福分。”
沈放心中苦笑,哪里有我这样的大侠,哪个大侠出手必败,打完架就是半死不活,一年倒有大半年是在养伤。将怀中二丫递给刘宝,道:“快接着,以后莫要再说胡话。我自小没了爹娘,也无兄弟姐妹,看你一家子好生羡慕,你上有老,下有小,都是真心对你的亲近之人,世间还有什么可比。莫说是我,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值得你如此。”
二丫趴到刘宝怀里,伸小拳头乱打,边打又哭将起来。刘宝也不会哄,又是理亏,只得不住用手拍她后背,道:“天王老子可不曾对我有什么恩情。”
沈放摇头道:“我又何尝帮过大哥什么。”
刘宝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