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低垂,像是一块厚重的天幕笼罩大地,稀疏的星子微弱地嵌在深邃的黑幕上,似乎随时可能滑落。它们时明时灭,仿佛一双模糊的眼,窥探着人未卜的命运,点点微光映衬出世事的飘摇无定。
云浅静静躺在床上,帷帐低垂,烛火跳跃的光影掩映在她的面容上,衬得她的目光深沉如夜色。她的手轻轻搭在腹侧,似在无意间捏紧衣衫,心绪却乱得像那星空中无迹可寻的轨迹。此时,她想得不是身处何处,而是另一片远离这里的血腥沙场——那片将决定千万人命运的地方。
战场之外的胜负,或许才是生死存亡的真正关键。云浅很清楚,这一局棋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而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棋盘却晦涩无比。
她一贯自信自己的冷静与决断,可眼下,哪怕是她,也难以抑制心中的迷惘。向来威猛无敌的王军,真的能扛得住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吗?那些横亘在战场之外的变数,究竟会成为天助,还是天谴?
她闭上眼,却无法将脑海里的疑问驱散。不能……不能的。 这个答案几乎在她问出口时便已有定论,甚至连一丝自欺的安慰都无法留下。气运如天命,命中注定的人,又岂是一个普通人力所能撼动的。
可是,万一呢?
云浅猛地睁开眼,星光透过窗棂微微闪烁,映在她的眼瞳中如碎光燃烧。战场瞬息万变,胜负常常取决于一个意想不到的关键时刻,或许仅仅是一名士卒的冲锋,一个意外的变数,亦或是……一位将领的深谋远虑。她不禁疑惑地诘问自己……
云浅,你何时变成了一个深信天命之人,你从前不是说过,天命无常吗?你不是说过,你只信自己吗?
现如今大齐强盛,为何你仅仅因为齐觉域是所谓的天命之人便开始心生退却……小小的系统可以洞察宿主的一切想法,她们共用一个脑子……而此时它也只得假装弱小地缩在一旁。
虽然它一向是站在气运之子旁的,但此时此刻,它明白了云浅的想法后,也不禁思索起来,
胜利从来不仅属于那些气运加身之人,还属于那些在迷雾中摸索前行,却始终不肯屈服的智者。
况且,能决定胜负的地方,不止是战场。
转眼间,凛冬已至,寒风如利刃般掠过天地间,带来彻骨的冷意。今日已是正月初十,云浅闻知前方战事,心惊不已。她静站在金銮带外,赶来的侍女见她面色凝重,只得放轻了动作,缓缓为她披上厚重的大氅。
淡牵牛紫色的缎面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绣着精致的银线,像是冻土上隐约闪烁的霜华。洁白的狐绒披风轻搭在她肩头,绒毛柔软细腻,却无法完全隔绝刺骨的寒意。
窗外的景色已然被冰雪覆盖,苍茫中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偶尔有寒鸦掠过天际,发出几声孤寂的鸣叫,随即又被凛冽的北风吞没。那抹雪白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清冷,目光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沉思索。
寒冬的冷意似乎渗入了骨髓,连吐息间都带着微微的白雾。她久不听内里动静,心里明白,里面围着的一群人也陷入了沉默,相对无言,她转身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大地,静静凝望远方…目光越过庭院中的枯枝与冰霜,仿佛透过这一片苍白的大地,看见了更遥远的地方——那战鼓雷动的边境,那乱世纷争的棋盘。
一阵寒风杀过,畅通无阻地拂起她耳边的几缕发丝,她不由地抬手压住披风的领口,指尖微凉,却压不住胸腔中翻涌的隐隐躁动。披风再厚,风霜再冷,都比不过人心深处的那一丝寒意更令人难以平静。
冬天真正地来了,时局如霜雪般沉寂而压抑,但云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雪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王军大败的消息传来时,整个皇城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寒冬的冰雪冻结了所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