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雀鸟偶尔掠过城门楼。
这本该是个恬静安逸的午后,王允服盛装,带领着身后群臣依次排班站好。
烈日炎炎,汗水缓缓从脸颊、脖颈上淌下,浸入到朝服里,群臣只觉得身上发痒,但碍于礼制,都不敢轻易动弹。
“唉,你们可有怨言?”王允问道。
“没有没有!”
群臣回道“这是哪里的话,王司徒心怀天下,脾性直是直些,我既是属下,有何听不得?”
王允笑了,他刚想说话,只听有人叫道“来了!”
果见长道之外,一支千余人的兵马簇拥着数辆车驾,缓缓而来,旌旗招摇,左右精骑四处游走,人吼马嘶,惊鸟飞还。
王允微阖的双眸陡然睁开,率领百官迎上前去,对着车驾远远的拜揖。
一辆爪画两轓的金华皂盖车慢慢悠悠的驶来,这是当朝太师董卓的御驾,本来是爪画两轓的金华青盖车,时人号称“竿摩车”。
其车华贵无比,仪比天子,后来由于长安地震,董卓畏惧天谴,在蔡邕的劝说下换乘如今的皂盖车。
王允与众人对着这辆车拜倒“恭迎太师!”
车还没到,一彪骑兵便先策马而来,当头一人盔甲整齐,身材高大,骑在一匹火红的马上,倒提长戟,威武不凡。
正是自虎牢归来的当世第一武将吕布,吕奉先!
吕布踏马走上前来,抱拳道“太师有令,传司徒上车,随驾入城,诸位公卿可行于车后。”
王允与众人一齐回道“谨诺。”
然后在侍从的伴随下走到车边,车子在驭者的操纵下停驻,车后的门被打开,王允爬上了车子,行礼过后,拘谨的坐在角落里。
常年的安逸,一般身子有些发福。
饶是如此,也是膘肥体壮,一个人便占据了车厢近半的空间。
董卓自王允进车后便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王允也不主动挑起话题,权当是坐了趟顺风车。
但车厢内另一个人,他不得不注意。
那是个瘦弱的老头,白发苍苍,边上放着一台琴,琴的尾端有些烧焦的痕迹,王允知道这是名动天下的焦尾琴,这个老人是董卓敬佩无比的名士、左中郎将蔡邕。
王允看了看那琴,又看了看蔡邕,眼底少见的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这眼神转瞬即逝。而蔡邕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对王允友善的笑了一下。
王允则是僵硬的点了点头,作为答复。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王允都不愿意与蔡邕交往过密。
于公,蔡邕阿附董卓门下,在王允眼中已是谀臣之举,行为处事自然要与他划清界限。
于私,蔡邕曾与王允论道,王允辩才不如蔡邕,屡屡词屈,以至于暗自结怨。
哪怕蔡邕没有做什么祸国的事,但王允依然将他视为了刺董之后的首要清算的人员,文人之间的私怨,就连看似正直无私的王允都避不了。
车子悠悠的经过北宫门,再过一时半会就要到太师府门前了。
这时董卓有了动静,虽然仍旧闭着眼睛,但王允却感觉董卓在偷偷观察他一样“听说你的身体康复了?”
王允赶紧对董卓揖道“是的,多谢相国挂念,老朽已然康复,可下地行走,进用膳食,太医也说无大碍。”
亏得王允平日小心谨慎,从未行差踏错,导致董卓未曾警醒。
可如今董卓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饶是王允权谋了得,也一时慌了神。
好在董卓这是问的蔡邕,王允知趣的不作声,心里却砰然作响,他不着痕迹的望向蔡邕,表现出一种对这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眼睁睁的看对方如何作答。
说完,董卓又看向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