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别临安的前一日,傍晚时候,熊荆于牵了李聪聪、巫胖子一道闯进屋来,说要带季长风出去看庙会。
“就在城外的杏花林!还有烟花可看呢——”
季长风听了,倒是起了兴致。然而转念想到一事,便兴致全无,到底是回拒了,拂了他们的美意。
因了这场庙会,临安城内许多百姓早早便闭门外出,携了家中老少一同去耍乐。
未到暮色四遮,四下里已是悄悄的全无声息。
得了这场清静,季长风打坐起来更是入神,全然忘乎外物,两眼闭上,驰骋境外之境,待到睁开,已浑身大汗涔涔,抬头看天色,也全黑透了。
这时有人扣门,叩叩叩的格外醒耳。推门来看,却是白潮声。
“公、公子??????”
白潮声自行进屋来,兜了一圈,问他:“怎不随了一块儿去看庙会?”
季长风反问:“那公子怎不去呢?”
白潮声愣了一愣,转头寻了位置坐下,回道:“我不欢喜太过热闹的。”
季长风应嘴:“我也是。”
那白潮声瞥到他绯红的脸色,问说:“你在修炼?”
季长风点点头。
白潮声道:“怎这样勤勉?这几日听闻你都不同熊姑娘他们一起了,一直在练气。”
季长风听了,也行过来,挨着白潮声坐下。白潮声闻见他身上的汗味,有些不适,坐开了寸许。
“不勤勉些,我怎赶得上他们啊。”
这时窗外有更夫上街来敲锣,当当当的,竟是二更天了。
“聪聪是神血世家,修行天赋本就极高,才十二岁,就已是金轮八阶了;胖子也是,苗疆蛊巫大族,才金轮七阶,就能召唤琉璃轮阶位的古曼童。”
白潮声点点头,道:“是,他们都是天赋异禀,并且出身名门世家。”
季长风吁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说啊,你也是看上他们这些地方,才让他们免试进入明堂的罢。可我师承一般,天赋也一般,也没什么背景,远远及不上他们。”
“所以,你才如此勤勉,恐落于人后?”白潮声有些动容,侧脸去看身边的人。
“笨鸟先飞,也就这个法子了。而且,我还答应了做你的护卫——唉可真是太为难我了,大名鼎鼎的明堂少当家的护卫啊——可真怕坏了你的名声。”
说罢季长风便自笑起来,带点自嘲的意思。
白潮声也随着一并笑了。两人这时都有点醺醺的,像喝了酒一样,想挨得近一些。
挨近了,还不够,毕竟是在一个屋里,上是屋宇下是地板,前后左右都有厚厚的墙围着,不叫人舒畅。因白潮声提议说:“我们到屋顶上去坐罢。”
季长风欣然允了。于是二人一同来到屋外,各自展了轻功,骑到屋脊上去。
抬头,一片星,一片云,一片天。像一匹孔雀蓝的缎子,给人剪断了,一飘一飘的。
织娘不经意,将竹香炉打翻在缎上,登时千点万点,没有掐灭的烟灰头,扑闪扑闪的撒在了上面。
缎子,孔雀蓝的、飘着的缎子,孔雀蓝的、飘着的、撒了千点万点烟火光的缎子——这样一片星云天。
他们坐在高处,能望见整个临安城。这时大半个城都是暗的,唯有城外东首那一块,灯亮如昼,人声鼎沸,往来如织。
有风扑上面来,季长风似醉了一般,指着东首那一处说:“真像天上的宫宇掉下来了。”
白潮声笑着道:“要不——过去看看?”
季长风转头看他,有点奇怪:“你不是,不喜热闹嘛?”
“说笑的。”白潮声笑道,“现在过去,麻烦了些。”
顿了顿,他复又唏嘘道:“真快,就要走了。还记得,那天在杏花林,你牵着一匹马???